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司徒萱的记忆……十六年间,他与司徒萱相见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无比的清晰深刻。
他甚至能记得她说的每一句刺耳之言,以及每一个或鄙夷,或玩弄的神情。
记忆中,萧烈总是为他讲述的,是萧鹰拯救城主之女的故事。
记忆中,夏元霸不但体型精壮,性格也从小就刚硬霸道,谁都不惧。
记忆中,夏弘义……只有夏元霸一个儿女!
“倾月呢……倾月呢!!”他努力在似乎已完全错乱了的记忆中翻找。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十六岁前,所有关乎夏倾月的记忆,都只是……已经游离的梦。
“你还不明白吗?”
云澈此时的样子,让始祖意志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该存在的叹息:“在你十六前,在你成婚之日前,夏倾月……从未存在过。”
“从未……存在过……是什么意思?”云澈发出万般艰涩的魂音。
始祖意志徐徐而叙:“在你与司徒萱成婚之日,她喂你所喝下的早粥之中,被人暗下了剧毒。虽然只是极为低级的凡毒,但对当时玄脉残缺,躯体羸弱的你而言,却是致命之毒。”
“婚仪尚未开始,你便已毒发,顷刻死去。”
“这对她而言,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尤其,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你,悲伤、自责、痛苦、绝望……”
“她的灵魂,在太过强烈的悲戚中崩开道道裂痕。”
“而崩裂的灵魂,亦生生惊醒……或者说逼出了沉睡中的始祖意志。”
“另一个她,也便是如今在与你交谈的我,就此苏醒。”
云澈:“……”
始祖意志的声音再次逐渐远去,他的魂海之中,现出了一个他曾无比熟悉的画面。
红色的幔帐,依然在燃烧的红烛,熟悉的布置……这里,正是他当年在萧门的住房,那天,是他和夏倾月(司徒萱)的成婚之日,亦是他命运的重大折点。
折点……
他在成婚之日被毒死,然后竟重生于沧云大陆,在沧云大陆坠下绝云崖时,又在那具本被毒死的躯体上苏醒,并融合了两世记忆……
这一直是他身上最大,也是无解的谜。
即使他已立于当世至巅,也根本无法理解那时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再回沧云大陆时,那竟是多年前的沧云大陆,记忆中已失去的苏苓儿,变成了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女。
而苏苓儿更在之后苏醒了与他当年的记忆,证明着他在沧云大陆的那一世绝非虚幻。
难道,这不可理解的一切,真正的原因是……
是……
画面之中,他一身红衣,身躯僵直的倒在床前,双目依旧睁开着,却没有任何的色彩。
身边,萧烈的双手按在他的心口,拼命的想要用玄气将他身上的剧毒逼出……他的嘴唇发青,脸色一片惨白,神色拼命保持着平静,但眼中凝聚的痛苦之色却让人不忍视之。
旁边,夏元霸嘶吼着跑出去,口中喊着那个玄府导师的名字。萧泠汐跪在地上,她紧紧握着他已逐渐冰冷的手掌,哭的撕心裂肺。
这时,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暗淡,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逐渐的,世界变成了完全的漆黑色,只余少女绝望的背影与哭泣。
“原来,悲伤真的可以碎魂……这就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吗?”
少女在迷蒙中抬首,脸颊带泪,眸若星碎:“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你,你是另一个我……我出现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