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武是镇上中学校长,在这小地方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了,周围那些人看见被我一个学生给镇住,纷纷交头接耳,等着看好戏。
我冷冷一笑,“姓孙的你也配当校长?要不要也像毛勇一样,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孙定武听到这话,脸都白了,他一把年纪,牙口本来已经不行,要真落得毛勇那样的下场,恐怕以后想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我看孙定武不吭气了,冲着屋里喊了句,“姐!”
唐然走出来,一脸看见孙定武,眼里闪过一丝冷若冰霜的鄙视。
众目睽睽之下,孙定武急得满头是汗,最终,慢慢地挪到唐然面前,低下了那颗光秃秃的脑袋。
唐然看着孙定武,良久,猛然抬起手,给了孙定武一个清脆的耳光。
两年前的那个上午,她在被劳教所的人带走时,就是因为孙定武压着,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没有一个老师站出来帮助她。
孙定武脸上留着五道手指印,仅剩的几撮头发也给一巴掌打乱了,不过,却是半声也没吭。
毕竟,掉脸面,总比掉牙齿还是要好得多。
众人议论声里,颜面扫地孙定武灰溜溜地走了,一旁我妈和他男人看在眼里,也是大气不敢出。
眼前的林志,再也不是那个谁都可以任意践踏欺负的软蛋了。
只不过,我觉得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赵虎。
看着姐姐唐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知道,这些年来压在她心头的屈辱,总算得到了释放。
办完这件事,我跟唐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后爸看在眼里,心里急着了,说,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这么快就走了?
见我懒得理他,又推了推我妈,我妈犹豫着过来,走到唐然面前,支吾着说,“然然,要不,你跟小志再住几天?”
“不用了……”这一次,唐然露出一个惨然的笑,伸手递给一张从废纸篓里找到的病危通知书。
我妈看着那张通知书,捂着脸抽泣起来。
“既然你们已经不打算把小志当成家人,我们回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昨天给你的那些钱,就当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唐然说完这些话,就转身上了奔驰车,呯地关上了车门。
我漠然地最后看了一眼那幢旧楼房和我妈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汽车。
回到市里,唐然的情绪仍然没有从回家这趟心冷的经历中缓和过来。我看出她的心思,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姐,以后就只剩下咱们两相依为命了,你放心,弟弟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唐然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暂时还是姐姐保护你吧!你在学校的对头不少,还是小心点。
我认真地点点头。
现在,彻底跟那个家断绝了关系,我反倒觉得了无牵挂,可以放开手脚了。
告别了唐然之后,我回到了九中复课,虽然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不过脑袋上还顶着纱布。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领着我回到了教室,对班上同学说,大家欢迎林志回到学校,以后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再惹事生非了,林志,回你的座位去吧。说完后班主任就走了。
班主任前脚刚一走,我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抬眼朝自己桌位望去,上头全是瓜子壳,还踩满了脚印。
显然,在我不在学校这段时间,没有人把我的东西当回事,都快变成垃圾桶了。在全校人眼里,我还是那个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的窝囊废林志。
“喂,林志,听说你被人打成了痴呆,连尿都直接拉床上的,洗干净没有啊,别把全班人熏晕了!”
讲台下头第二排,白白净净的班长刘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冲我吼,紧跟着,全班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刘辉家是市里的,家境富裕,成绩一直不错,是各科老师的宠儿,身边也聚集了几个小弟。
平时一大爱好就是拿我这种穷又没势力的同学开涮,来秀自己的优越感。而且动不动就打小报告,只要一告诉老师,老师就替他说话,因此,一般的混混也没事不敢惹他。
我也不做声,径直走到自己课桌旁,几把抹掉上头的瓜子壳,伸手掏进桌内,发现书没了。
“刘辉,我的书呢?”我径直走到班长面前,质问他。
“你的书老子怎么知道,滚一边去!”
我吼起来,你他吗不是班长吗?怎么由着别人乱动我的东西。还有,你刚才说我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老子说你被人打成了老年痴呆,屎尿都拉在床上,怎么样?哈哈,小软蛋。”
刘辉一看我敢挑战他班长的权威,站起来冲我嘲笑地喊,一边旁边还拿书放在头顶,学着我的样子,作出一副痴呆傻的模样,引得全班又是一阵大笑。
“好!老子就让你尝尝脑残的滋味!”
呯!
刘辉正得意着,还没看等看清,我抡起手里的椅子腿就朝他脸上砸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刘辉打了个摆子,鼻梁上的眼镜应声落地,哗啦一下镜片摔得粉碎。全班陡然鸦雀无声,再也没人笑得出来了。
刚才我在自己课桌里没摸到书,就把棒子偷偷摸到了手里。
“草你吗……林志,你敢打……老子……”刘辉带着哭腔骂了句,抡拳就朝我脸上砸来,不过由于极度近视,没有眼镜,这一拳打歪了。
我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刘辉胸口,这小白脸排骨身材,弱不禁风,这一脚下去,整个人差点直接从窗口飞出去。
“老子打的就是你!忍你很久了!”
我骂了句,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刘辉抱着脑袋哭爹喊娘,又想爬起来反击,又想先摸到眼镜再说。
我一脚踢向地上刘辉的眼镜,镜框在水泥地面上滑了一大段,直接飞到垃圾桶旁边。
伸脚踩住他手背,疼得刘辉龇牙咧嘴的。
“老子的书,你管不管?”我一把揪住刘辉头发,把他脸抬起来,这小子常年戴着高度眼镜,眼眶早发展观深陷,现在没了眼镜,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
“管……管,你……你先让我把眼镜戴上再说行不?”刘辉哭丧着脸嚎起来。
当着全班人的面,我把刘辉往教室后头拖去。周围人看着我,个个看着我大气也不敢出。
……
“喂,听说了没有,今天第八节课,3班出了名的软蛋林志居然把班长给收拾了!”
“不会是真的吧?这小子住了趟院,出来怎么这么牛逼了!”
“哼,林志这小子这次该倒霉了吧,刘辉还不告到老师那儿,这小子估计要被开除了!”
“没呢!听说刘辉居然破天荒没有告诉老师,3班也没一个人敢打报告……”
放了学,我坐在食堂一角,听着前面几个高一的学生还在议论着下午发生在教室里的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现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自己强硬起来,反而那些看似很凶恶的对手,立马就软了。
我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菜,细细嚼着,充分感受着周围3班那些同学看我时的眼神,与之前相比,已经大大地不一样。可以说,里头甚至有了几分敬畏。
不过,我很清楚,刘辉只是个热身,在九中,我还有更厉害的对头。
张蔷这几天没住在学校,据说是原来在四中的同学聚会去了。现在,我一个人坐在食堂,按照以往的经验,当然还是提防着点比较好。
我转眼朝着食堂另一个角落望去,一帮子小弟和几个女学生中间,围坐着身材高大的陈军,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是我头一回再次见到陈军。
细看之下,陈军脸上居然残留着一些淤青,人也似乎老实了不少,忙着跟一帮美女在打情骂俏,根本没有朝我这边看过来的意思,要是以往,像我这样单独坐在食堂吃饭,总免不了要有麻烦找上门。
看来,应该那天晚上之后有人警告了他。不过,救我的那帮人到底什么来头,目前我还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陈军那儿,暂时跟我井水不犯河水。
正思索着,忽然有个高一的小混混模样的学生跑到我面前,我抬头一看,这人不认识。
“林志,杰哥托我给你捎句话。”
胡杰?
“我老大说想跟你单独把事情讲清楚,晚上八点,在胖哥烧烤大排挡,他请客。为了表示诚意,他不带人,你也一个人去。”
那小混混说。
我听了心想,胡杰这小子看陈军暂时不敢动我了就想来软的?冷笑道,“胡杰当我傻逼呢!不在学校约我见面,去陌生地方,摆明了想整我!”
“我们老大说了,胖哥大排挡旁边就是街道派出所,你要是连这胆儿都没有,不去也行!还有,他还约了张婷,到时候一起去!”
我知道胡杰这是故意激我,不过,一听说张婷也会在场,我心里立即紧张起来,拿女人来作文章向来是胡杰这种没底线的混子惯用的手段,心下就犹豫了,暗暗感叹:张婷啊张婷,你还没有被胡杰这小子骗够么,怎么又自己把自己送进狼窝了!
放下这些话,胡杰的小弟就走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坑,可胡杰那帮人自己迟早要面对,该了断还得了断。再说有张婷在那儿,不定这杂碎想干出什么勾当来。
当下打电话给张蔷,准备跟她商量商量,那头张蔷说自己还在跟老同学聚会,一时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