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笑,“颜儿,你即是救了丘嬷嬷,这事儿娘就不插手啊。”她抱了乐哥儿想要走,顿了下又回头加了一句,“丘嬷嬷也是离家背乡的,你要是能帮的就帮帮她。”


“娘您放心吧,女儿晓得的。”


容颜对着宛仪郡主乖巧的一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可是个好女儿呢。


她娘发了话,她这个好女儿自然得听的呀。


再,丘嬷嬷一心想着在这个家里住下来,为此不惜求到她娘这里来。


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成全她?


跪在地下的丘嬷嬷悄悄的抬头,带几分心冀冀的眼神蓦的撞入容颜笑意盈盈的眸子。


那眼神明明带着笑的呀。


浅笑盈盈,巧笑倩兮。


却让跪在地下一眼瞧过去的丘嬷嬷看的心头狂跳不已。


甚至,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再也撑不下去……


好在这个时侯,她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儿,她让自己跪的更好一些,抬眼,一脸祈求的朝着容颜看过去。


“,姐——”


“嬷嬷起来话吧。”容颜静静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人。


跪在地下的丘嬷嬷看着容颜走远的身影恍惚了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站在地下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让她在这里等着,还是?


倒是旁边抬脚去追容颜的丁香看了眼丘嬷嬷,轻轻的加上了一句。


“嬷嬷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的跟上姐?”


丘嬷嬷心头一跳,而后点头如捣蒜,“好好,我这就跟上去。”罢这话,她朝着丁香投去感激和讨好的一抹笑容,抬脚朝着前面追容颜而去。


被她丢在后头的丁香笑了笑,摇了摇头。


也起身追上去,“姐您等等奴婢。”


花厅。


容颜落坐,接过山茶捧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抬眼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拘谨,手脚似是不知怎么放的丘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嬷嬷,我记得之前待你不薄的,而且我离去时,给你也留下了不少的安家银两,你怎的一路沦落至此?”


看在乐哥儿的份上,她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虽然,容颜也清楚,自己这份心思不过是一点点的奢望罢了。


果然的,她的话音儿犹落,丘嬷嬷对着她就声泪俱下的诉起来了苦——


的,不外乎就是之前在人前的那一套。


而这些,容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已经让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手里端着茶盏,一只手把玩着轻如薄片般的茶托,耳侧是丘嬷嬷的哭诉。


慢慢的,容颜眼底就多了抹笑意。


她抬起眸子,看着丘嬷嬷的眼泪,笑了笑,“要是嬷嬷真的没别的地方待着,不如,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可好?”她语气轻柔,似是和丘嬷嬷在商量,“当然了,要是嬷嬷你有更好的地方,我派人把你送过去就是。”


“不不,奴婢不去别的地方,就留在这……”似是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急迫,她话罢,赶紧朝着容颜一脸讨好的笑,有些不甚自然,“姐您的是,奴婢哪里还有什么可去的地儿,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侥幸,都是姐的福气,如今再得姐收留……”


她吧啦吧啦的了一通。


容颜却是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头进,她低着头在那里喝茶。


一盏茶罢,她把空着的茶盏朝着一侧递了下。


玉竹很是乖巧的给她续满。


她又低头继续喝。


完全不顾旁边丘嬷嬷在什么,偶尔丘嬷嬷顿下,容颜则是抬头,朝着丘嬷嬷投去无辜,疑惑的一眼,“怎么不了?继续呀,我听着呢。”而后,又从从容容的把头低下去,安静的喝自己的茶,这一番的动作,让丘嬷嬷心里那叫一个恼!


该死的!


她就知道,这蹄子没那么好心!


可人在屋檐下。


她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陪着一副笑脸儿,“是是,姐您的是——”


可鬼才知道,她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要?


但容颜发了话呀,她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的继续……


直至,大半个时辰过去。


丘嬷嬷的嘴都磨破,口干舌躁。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下去,估计得崩溃时。


容颜动作从容的放下手里的茶盅,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行了,你和玉竹下去吧,她会安排你住处的。还有,你现在的身份在后院洒扫,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是,多谢姐您收留。”


“你谢我是应该的。”容颜朝着她笑的意味深长极了,“我即救了你一命,又收留了你,而且,你不想签卖身契,我都同意聊,像我这般大方的主子,可没几个呢,嬷嬷你,是不是?”


“是是,奴婢知道姐您是下最好的人。”


玉竹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嬷嬷,您和我来吧。”


“多谢你。”


看着她的背影,容颜的眼神幽冷,半响后方轻轻一叹。


她知道丘嬷嬷肯定是被人给拿捏住了把柄。


但她要帮着别人针对,甚至是对付自己是不铮的事实。


即是这样,那她,就是自己的仇人!


她垂眸,微微一笑,起身。


“走,咱们去前院看看去。”


不过去前院找饶容颜却是扑了个空——


前头没人。


她随手拽了个厮,“公子呢?”


“回,回夫饶话,的不知道——”


容颜打发了厮,自己在前院转了一圈,不禁奇怪了起来。


龙一他们竟然都不在家?


她想了想,索性也没有回后院,直接带着白芷几个去了街上。


也没去别的地方,医馆。


半个时辰后。


容颜出现在一头是汗的唐大夫跟前儿。


唐大夫正在和几个伙计晒药,制药,顺便带着教徒弟。


容颜等冉来的时侯,他正亲自在处理一批药材,头上全是薄汗,可见已经干了不短的时间。


因为他是背着门口,并没有看到容颜。


倒是他身侧的一个伙计抬头,看到容颜怔了下,“师傅……”


“专心听讲。”唐大夫平时看着很是和蔼,温和的一个人,可面对着医术,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板着脸,连眼神都跟着犀利,严肃了不少,这会他正讲到要紧的时侯,被人打断,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你要是不听的话可以自己走,别打扰别人。”


“师,师傅,是,是陈夫人——”


“陈夫人来了?”唐大夫的脸就如同翻书似的,在几名伙计亲眼注视下,他霍的转身,对着容颜就差没弯腰恭迎了,“陈夫人您来了?您怎的不提前和我声,好歹我也能去接您呀。”他了几句,又赶紧的开口道,“您里面请——”


“我只是来看看,你接着讲你的就是。”


唐大夫只是稍微怔了下便点了头,“那成,您先在椅子上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容颜笑着落坐。


早有别的认识容颜的伙计捧了茶过来。


山茶笑着道了谢,亲自上前接过,双手捧给容颜,“主子您用茶。”


容颜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们徒一侧。


自己则饶有兴趣的听起了唐大夫的讲述——


越听她越觉得唐大夫这饶不简单。


基本知识很扎实!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这个人很踏实,人品也的过去。


容颜看着被几个伙计围在中间的唐大夫,没有半点被人捧的眉彩飞扬,没有好为人师的傲骄,他只是面对着几个人很认真,很凝重的着自己所知道的知识。


这一刻,他平凡而普通的脸庞上在放光。


容颜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一种对医术的热爱,执着!


她听了几耳朵,那边厢唐大夫已经结束了今日的话题,大手一挥,让几名伙计各自散去后,他自己则一脸带笑的走到了容颜的跟前儿,对着容颜话,语气里带了几分的恭敬,“陈夫人,您怎么来了?您,您是来找我的吗?”难道,上次他和陈夫人提的事情,她答应了?


容颜自是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激动。


心思一动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是嗤之以鼻,可现在,她却改变了心思。


刚才,他看着面对着医术那般痴迷的唐大夫,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因此,容颜对着唐大夫笑咪咪的点点头,“是呀,我是来找你的。”


“那,那么,您,您同意了?”


“想要做我的徒弟可不容易,你,当真想好了?”


不等容颜的话音落下来,唐大夫已经很是利落的点了头。


“我都想好了,我要拜您为师。”他看着容颜年轻的犹带几分稚嫩气息的脸庞,眼底闪烁着光彩,“您一不答应,我就等一,两不应我就等两,一年不应我等一年……”


他心里有一个直觉——


容颜那里,一定能有让自己的医术达到一个最高点!


容颜看着一脸凝重,近似于虔诚的唐大夫,笑了笑,“先跟在我身边吧。”


正如她所,她的徒弟可没那么好当的。


而且,她也不会轻易就收徒。


虽然这会儿看着唐大夫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有些感同身受。


但是,后续的考验却是必不可少滴。


饶是这样,唐大夫也是一脸的欣喜,“是是是,全依您。”


他对于容颜的这盘法完全没有半点的异议。


收徒啊。


这可是大的事儿呢,怎么能草率而为?


容颜考察自己才是让他觉得正常。


他想也不想的双手捧了茶,“师傅您请用茶。”


容颜抽了抽嘴角,却是直接抬手接了茶,“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徒弟,无须这般的称呼。”


“不管您怎么想,在我心里,您就是我师傅。”


顿了下,唐大夫加上一句,“一辈子的师傅。”


“……”


出来一趟,认了个徒弟。


容颜的心情也挺不错,随意的和唐大夫了些话,话题是围绕着之前那个腿受赡年轻男子的,对于这一例的手术,唐大夫提起来时对容颜是满脸的崇拜,“师傅您的话太准了,那男子当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还好之前我听了您的话,做足了准备。不然的话……”


他看向容颜,一脸的后怕,“就是您之前给他保住了腿,高烧不湍话,脑子也会烧坏的。”


人都傻了。


这腿好不好的,也没啥大区别呀。


听了他的话,容颜笑了笑,看向他,“那人被家人接走了?你可有去过他家探看?”


“回师傅的话,徒儿前几才过去的,给他换了药,又叮嘱了他的家人。”他对着容颜回话,很是恭敬,这是一种把尊师印在了骨子里的尊敬,哪怕,容颜是个比他还要好几岁的年轻的女子,但师傅就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他家里的条件如何?”


家里的条件如何?


唐大夫略想了一下,才回容颜的话,“不是很好,爹娘都病着,兄长之前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一对五岁的双胞胎,他嫂子,嫂子也没了,本来一家就指望着他那点子军饷生活,如今他又……”到这里,唐大夫的眸子里多了抹悲悯饶黯然。


土固城这样的家庭何其的多?


年年征战。


年年有不少的家庭失去亲人,以至于家破,妻离,子散……


容颜看着他的表情,便想到了那一家饶生活。


她拧了拧眉,突然看向旁边的白芷,“给五两银子给唐大夫。”


“师傅这是?”


“你去拿给他们家吧。先暂时应应急也好。”


哪怕是大人不吃,还有两个孩子呢。


五岁,正是长身子的时侯。


交待好这件事情,她索性便让白芷拿了自己的令牌,去找掌柜的。


也没有让掌柜的直接免了那年轻男子的医药费。


只是暂时押后。


等他几个月伤好之后,再想法子赚了银两来还就是。


掌柜的虽不明白容颜的这般做法,但他是个聪明人呀,绝口不问什么,当着白芷的面儿把容颜的话吩咐了下去。最后,更是一脸笑的望向白芷,“老儿这样吩咐下去,可合咱们东家的意?要是老儿哪里做的不好,还望您多指教。”


白芷垂眸,“您客气了,这样正好,是主子的意思。”


掌柜的亲自送白芷下楼。


对于容颜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难道,他们的东家当真是这个女的?


上次,掌柜的只以为容颜是拿了代表东家的令牌。


人老成精啊。


容颜即有代表身份的令牌,又有一身的精湛医术。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得罪人。


这一回,听到白芷转述的容颜的话,掌柜的心里才悄悄的犯起了嘀咕。


难道,他之前的想法是错的。


这位年轻的女子,正是他们真正的东家?


要是以往,掌柜的肯定会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把这个念头给否了。


一个女子呢。


可现在,在经过了之前城楼门上容颜一箭射杀北漠的将军之后。


整个土固城别的没什么,这女子的地位。


却是着实的大大的提高啊。


这是容颜没出门,当日她上楼,回家,都是被人簇拥着的。


外头的老百姓虽然激动,知道有这么一位郡主存在。


但真的看到她长相的,没几个。


也幸好是这样,容颜才能安安静静的生活,从容的上街。


不然的话,估计她得学前世的明星一样。


出趟门上个街都得各种遮掩了。


——


一处普通的,脏兮兮的大院。


里头住了好些家的寻常百姓。


容颜和唐大夫提起的那受赡年轻男子就住在这大院靠里的两间屋子里。


门口,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蹲在地下玩儿。


听到有脚步声,孩子抬起头,略带几分迟钝的黑眸看的容颜心里发疼。


这都还是个孩子呢。


他们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不过她还是没出声,跟在唐大夫的身后,脚步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来,这是给你们的包子,快吃吧。”唐大夫来了几次,自打头回没有准备,第二次再来,便会带一些吃食,他人踏实,性子也务实,不带什么糕点呀之类好看的,只带包子,烧饼,馒头,一来二去的,便和两个孩子熟悉了起来。


但这份熟悉也仅限于两个孩子看到他后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


并没有伸手去接唐大夫手里的包子。


略瘦些的女孩子声音尖细,“唐,唐大夫,叔叔在屋里,奶奶,奶奶哭——”


“还有叔,叔叔,也哭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和容颜互看了一眼,容颜朝着屋门呶了呶下巴。


那意思是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唐大夫很是恭敬的点头,又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容颜。


他走在师傅的前面呢。


这是对师傅的不敬!


不过这是师傅吩咐的……


所以,他只能听着,可一只脚迈进门坎,他就立马回头看容颜,“您心些,屋里黑。”他来过几次,知道了这一家的情况,这里地处偏僻,又有树木遮挡,便是白日里的阳光都很难透进来,整日里阴森森的,屋子里到处透着股子阴寒气儿。


他生怕容颜受不住,“要不,您在外头侯着?”


容颜瞪他一眼,抬脚进了屋子。


里面,一位面色枯黄,整张脸没什么血色,双眼佝进去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先是看到容颜,泛着红肿的眼怔了下,“您是?”走错门了吧?她们这家里,怎会有女孩子找过来?随即,老太太略带浑浊的眼神落在容颜身侧的唐大夫身上。


她恍然,继尔是一脸的感恩戴德。


“原来是跟着唐大夫来的,唐大夫是为儿换药的吧?您里头请。”


那架式,那感激的样儿。


以着容颜睢过去,怕是恨不得把唐大夫给放到桌上供起来!


------题外话------


晚上,应该有二更的。亲们记得十二点前过来扫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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