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李远的病房，为他安排的是单人豪华病房。
但是再怎么豪华的病房，也只会更加显得空荡荡，他昏睡在病床上，虚弱的面孔显得更加精致了。
李远看上去不是那种很有力量感的男人，平日里是纨绔子，现在安安静静躺着，反而像一个还没有出校门的孩子一样。
单纯，安静。
我照顾的人不少，坦白来说，李远是我最不想照顾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劳务关系，他是给我发工资的那个人，我能给他直接扔路边去。
医生说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肚子上也被豁了一个口子，右手骨折，全身上下的伤不计其数。
但是在手术过程里，他拒绝了全麻，选择了局麻，流着冷汗整场手术，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
一直到手术结束，他才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我把床边的椅子小心翼翼搬开，坐在他的床边看着这个人。
认认真真注意到，才发现李远其实只是个20出头的男孩子而已。
他比李沐晨小，但是似乎天生带着危险气息，即使面容显得再干净无害，也掩盖不了，皮囊下是毒蛇的本质。
他可以笑着拉你一把，也可以毫不留情一脚踹你进地狱。
看着看着就没有兴趣，等他醒了我就申请回我自己的部门吧。
升职，办公室，加薪。
这些统统都是有代价的，我可不想有一天再被他坑一把。
李沐晨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一响我就按住了捂住了声音，病床上李远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人耳朵这么灵敏的吗？只是手机响了一下而已。
我走出病房去接电话。
“还好吗，下班了我就来医院接你。”
“嗯好。李远这边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要通知下谁来照顾他吗？”
电话那边李沐晨沉默下下，“我等会儿打电话通知李叔吧。对了，你晚上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等会儿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吃。”
十分应景，他刚提起吃饭，我的肚子就叫了一声。
虽然现在走廊没有人，电话那边他也应该听不到，但是我还是老脸一红。
“没什么想要吃的，等我回去煮点面条吧。”
“那，女朋友，有我的份吗？”李沐晨笑着问。
他忽然地问，我呼吸一窒，“咳咳，你想吃的话，做两份也不费什么事。”
“那好，我等着。”
“好，挂了。”
“嗯。”
“拜拜。”
“拜拜。”
实际上互相道了别，却没一个人先挂电话，这段沉默的时光，显得长而暧昧。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轻而缓慢。
最后实在受不了，我先按了电话。
窗户蒙上了一层雾气，外面的天空灰蒙蒙，我抬手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眼儿弯弯，嘴巴弯弯。
指尖冰冷湿润，画完了我赶紧放到嘴边哈气，指尖这才回温了。
回到病房，李远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胸膛有细微的起伏，就像一具尸体。
我没有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站到桌子边，靠着桌子玩手机。
公司官方群里没有动静，同事的私人群里倒挺热闹。
一个冷清，一个热闹，鲜明对比。
刷着最近的资讯，国家领导人出席什么国家，哪个明星结婚领证，谁又被抓到夜会女模特……
大家关心的事情真多，上到国际时事，下到你妈喊你穿秋裤……
所有人都在有趣而认真的活着。
手机快要没电了，我后退到墙边，头抵着墙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李沐晨过来时，他一开门我就知道是他。
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没有睁眼，他也还没有进来，但是就是有明确的直接告诉我，现在在外面摸着门把手的人就是他。
所以一直到门被打开，携着一阵寒流进来的人，走的每一步，即使故意放低了声音，脚步压实了，走到我身边。
冰凉的唇碰到了我翘起的嘴角。
我睁开眼睛，就是李沐晨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想开口说什么，我捂住了他的嘴，指了指病床上的李远。
他看着李远很是嫌弃得翻了一个白眼。
看着他的孩子气，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沐晨伸手拉住我，把我带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很冷，我走到窗户边就开始跺脚。
身后李沐晨靠近，然后一阵热源包裹住了我。
他用大衣裹住了我，周身都是他的体温，我仰头看到的就是他的下巴。
冒出了些青茬来，这个角度看线条没有那么锋利了，圆润了些。
“李沐晨。”
“嗯。”
他一开口说话，声带的震动似乎透过他胸膛传递到了我的背脊，我的心脏。
一阵酥麻。
“怎么了？”他低头，下巴戳在我的头顶上。
“你是不是胖了。”
然后这一句话过后，就是无止尽的沉默。
“咳咳。” 走廊里突然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李沐晨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臂。
“李叔，你至少有点脚步声。”李沐晨开口责怪来人，但是语气里听不出有不善，反而透露着亲昵。
“是，少爷。”来的人声音苍老，年纪应该不小，是李家的管家，李远的父亲吗？
我拍了拍李沐晨的手，示意他松手。
从李沐晨的衣服里出来，重新投入寒冷的空气里。
“您好 ，我是总经理的助理，方晓。”向李管家伸出手，我这才看清楚来人。
不同于一般商界大佬们家一样，喜欢请西式管家，这位李管家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老年人，。
花白的头发，圆寸，剃的短短的，脸上都是褶子，看上去有些严肃。
他没有握我的手，只是点了点头，“方小姐，我知道你的。”
气氛有些尴尬，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李沐晨突然上前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放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李叔，看看李远吧 ，他在里面。我们就先走了。”
李管家向李沐晨鞠了一躬，“那少爷您慢走，在外注意安全。”
李沐晨搂着我走的楼梯，楼梯灯有些暗。
“为什么走楼梯？”我问他。
“想多搂你一会儿。”
他这样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