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又怎么样?”臧洪语气凛凛,“即便对手是曹操,即便是名震四海的高燚亲自拦我,我也会一往无前!”
“这精神实在可贵,但是不是我也可以理解为不自量力?”高燚见臧洪防御严整有法,知道难以强攻,便命令军队暂时停止了进攻,徐徐向后退去,笑了笑道,“阁下带兵能力如此了得,为什么要与曹操做对,若是你能安心投降于他,我一定在他面前替你谋一个好官职!”
“哼,我曾经对你高燚很是敬服!”臧洪感慨道,“但如今执迷不悟的是高君才对吧,倒是应该让我来劝说高君,曹操恶行累累,如若你肯为大义杀了他去祭奠那些因他而死的冤魂,我臧洪还是会敬佩你,让你在袁公座下谋一个好位子的!”
“哈哈哈哈!”高燚仰天大笑,然后指着臧洪道,“真是痴人说梦,我那舅舅和曹操现在是关系亲密的盟友,是你自己不明白状况,还一直奢望他会发兵救援雍丘的对吧?更何况,我和舅舅什么关系,他求我去他那里做官我都未必肯应,还用得着阁下为我费口舌?”
“对啊!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忽略了!”臧洪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既然曹操的军队能出现在这里,难道雍丘已经……”
高燚继续道:“有我在这里,雍丘你是去不了了,就算能去,见到的也怕只是张超的尸骨了吧?”
臧洪大怒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的,这八千子弟兵都是跟随我多年的精兵壮士,战斗力绝不输于阁下,就算曹操亲自来,我也有信心取他首级!”
“我信,但我要告诉你,我手下这数千青州兵也是曹操精心训练的成果,说起来这些青州兵有一部分还是出自于阁下之手,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高燚依然自信地笑道,“我们谁都奈何不了对方的,我不会傻到和你硬拼,但我也不会放任你就这么过去,只怕你能过得了这黄河也要死伤一半人马吧,而河对面还有曹操的大军在以逸待劳,你认为那个时候你还有实力救援张超吗?”
“可恶!”臧洪望着黄河对面,只要过了这黄河,就能到雍丘了,张超,他臧洪最好的朋友,曾经最好的主公,现在正被重重围困之中,而自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和主公死去吗?
生死与共,祸福同担!
臧洪这样想着,手不由缓缓自己的佩剑,铿地拔出,就要抹向自己的脖子。
剑未及身,却被一支破空袭来的利箭击落了,臧洪怔怔地看向这箭,只听高燚的声音厉声传来:“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最懦弱的人才会选择自杀,活下去,为张超报仇,不管你把敌人视作袁绍,或是曹操!”
“报仇,报仇!”臧洪如同着了魔一样,流着泪又看了一眼黄河对岸,那里正冒出冲天的浓烟。
浓烟滚滚,此时的雍丘城里到处都是喊杀之声,郭嘉假装退军使得张超信以为真,便派兵出城查探曹军动向,但这派出的两千人马一直没有回来,回来的是更多的曹军,还有曹操本人,假装败军回逃入城的曹军赚开了城门,雍丘就这样被曹军一攻而入。
曹操和郭嘉进了城,会同许褚一路直奔太守府,张邈走得匆忙,没有带走自己的家眷,曹操对张邈的恨已经不能用入骨来形容了,但是很可惜,张邈被自己部下杀死的消息也传到了曹操的耳中,他一面遗憾不能亲自手刃这个最好的朋友最可恨的叛徒,一面下令全军在城里搜捕张邈的家人,格杀勿论!
许褚一路还在纳闷:“平常典韦不是最积极的吗?今天怎么呆在军营里不来了呢?”
曹操一箭射杀一个远处的受了伤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抗击着自己军队的敌兵,然后声音复杂地自言自语道:“恶来曾经是张邈的部下……”
“原来如此!”后面郭嘉也骑马赶了过来,看着曹操的背影,也苦笑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太守府方向冒出的烟火之光,不由大惊道,“快看,是不是太守府的火?难道张超想自杀?”
曹操也注意到了这烟火,立即大怒着喝令周围士兵:“快去救火,不能便宜了敌人,想死?先问过我曹孟德同不同意!”
“哈哈哈哈!”太守府内,张超将所有的门窗都反锁了起来,此刻正一手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拿着松油火把到处焚烧,床榻之上,是张邈妻子刘氏,也是他的心爱的女人的尸体……
很快地,窗幔着火了,屋梁着火了,张超自己也成了火人,他丢了火把,抱着痛哭连连的婴儿跌跌撞撞来到刘氏尸体面前,口中大呼连声:“繁华到头还不是一场空,死吧,都死吧,死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哈哈哈哈……
“大哥,我来了,嫂子,我来了,侄儿,我这就带你去找你的父母,你看,大哥和嫂子在那头等我们呢,那边的世界一定很美好,一定很美好,我们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有痛苦,再也不会有忧愁,再也不会有伤心,对了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呢,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什么名字好呢?什么名字……好……呢……”
张超的高大身躯轰然倒下,和手中的啼哭的婴儿,和床上刘氏的尸体,和这整个太守府一起化为灰烬……
曹操终于终于扑灭了大火,而他看到的只是夜色中随风飞舞的火灰。
此时的邺城议事厅内,云集了袁绍手下各地太守及最一流的谋士与猛将,他们纷纷窃窃私语着,唯独田丰与沮授二人一个面若冰霜地坐在首位,一个满面笑意地和他人交谈着,当然也有些焦急地不时看着门后,纳闷袁绍为什么召集了所有人来,却自己迟迟不肯到来呢?
“让各位久等了!”说话间袁绍出现在了门口歉意地对众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惶恐还礼:“见过主公!”
“不必多礼!”袁绍摆摆手,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跪坐下来,见众文武将士也纷纷落了座,方才直奔主题道,“可能有的人已经知道我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了,臧洪又派人来劝说我发兵救援雍丘的张超,这次派来的说客不是一般人,乃是与臧洪齐名有着河北四友之称的名士陈容!”
就为这事?众人纷纷汗颜。
田丰第一个说道:“陈容也是个忠义为重的舌辩之士,主公是怕没有理由来回绝他吗?”
袁绍苦笑道:“还是元皓最懂我的心思,我正是为了此事而头疼不已啊,所以才召集你们前来,你们论智论谋武勇都是我麾下最出色的人才,因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文丑粗声粗气道:“明公是一镇诸侯,他陈容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文弱书生,明公你何必怕他?待我去见他,看他敢有何说辞?”
“文丑贤弟息怒!”沮授站出来笑道,“贤弟有所不知,主公并不是怕了这陈容,而是忌惮派陈容前来的臧洪!”
“臧洪?”众武将纷纷诧异道,“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他不是主公您最为倚重的人才吗?”
“以前是,现在是,但未来恐怕很可能就不是了!”田丰不动声色道,然后看向虎皮座椅子上的袁绍道,“主公几次拒绝臧洪发兵救援张超,只怕已经使得臧洪心生不满了吧?”
袁绍点点头道:“是啊,臧洪是我用以问鼎中原的王牌,如果这支王牌不肯听自己的话了,不是更令人头疼吗?”
袁绍嘴上这样说着,心底里却在咬牙切齿,臧洪是才华出众不假,在自己麾下也确实做出了一番显赫的功绩,青州的治安混乱是全国出了名的差,之前的青州刺史无论龚景还是焦和都是无能为力,唯独臧洪一到任,招募流民,垦荒恳田,修缮城墙,训练兵士,竟然短时间内让青州天翻地覆,但只有一点叫人头疼,那就是他老惦记着故主兼挚友张超的恩义,甚至还有让张超来做青州刺史的念头,无奈之下自己只好一面调任臧洪为东郡太守,一面密授曹操对青州用兵,最终使得青州成了无主的局面,任人蚕食,最不爽的是自己已经事先任命了曹操部将夏侯惇为东郡太守,而且治所就在濮阳,等自己发现这一令人尴尬的情况后才知道是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万分无奈之下,自己只好任命臧洪这个东郡太守与夏侯敦分东郡而治,并将治所改在了东武阳。这也许是郡县制出现以来最滑稽的事情了。
“主公!田畴求见!”袁绍正思虑间,从外面进来的士兵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说谁来了?”袁绍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又问了一遍那个小兵,“田畴,我没有听错吧?”
“回禀主公,是田畴先生!”
袁绍大喜过望,一扫刚才的郁闷神色:“快快有请!”
田丰和沮授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田畴是拒绝了袁绍多次出山请求的隐士,如今竟然会不请自来,那原因只有一个,田畴也是河北四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