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姜妙散的谣言故意整他,姜明山却只能暗地里咒骂几句,反击是不敢反击的,那逆女背后的东厂,他还知道是什么地方。
为了终止邻里们的传言,姜明山不得不在第二日回了溪水村。
大门没关,姚氏坐在水井边洗衣服,听到脚步声,她抬眼一瞧,见是姜明山,马上撇开头,当没看到。
姜明山干咳一声,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娘呢?”
“下田去了。”姚氏面无表情答。
姜明山本想质问她两句怎么自己不去让老娘去,但四下扫了眼,只见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比陈氏在时还要规整干净,墙边整齐堆放着高高一摞劈好的柴,房檐下挂着十来串红辣椒,一旁台子上,簸箕里晒着豆子,鸡窝牛圈里的粪便都被清理过,基本闻不到什么味儿。
这些活,显然不可能是老娘一人干的。
准备责骂她的那些话咽回去,姜明山重新换了句,“那个,你最近得不得空?”
“干嘛?”
“想接你去京城住几天。”姜明山说。
“不得空。”姚氏拧了水,起身晾衣服。
见姚氏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姜明山眼神冷了冷,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柔娘的亲事已经定下了,男方家跟着就会挑日子来过礼,你这当母亲的,不到场像个什么话?”
听到姜柔的亲事定下,姚氏微愣,问他,“大姐帮着寻访的?”
姜明山说是。
只要是大姑姐亲自挑的人,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姚氏说:“最近家里活儿不少,我若走了,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只是过过礼而已,你个当爹的在不就行了?啥时候他们要大婚了,你再给我来个信儿,到那时我肯定去。”
姜明山不好说自己又被姜妙那个不孝女摆了一道让街坊四邻戳着脊梁骨骂了,姚氏不去他解不了围,便扯谎道:“男方家世不低,咱柔娘是高嫁,万一人家来过礼,见女方只得一个爹坐高堂,觉得她不吉利,一怒之下悔婚怎么办?”
“这……”姚氏也明白,在婚娶方面,乡下人都有许多规矩要讲,更何况是城里人,还是大户人家。
于是等老曹氏回来,她跟婆婆打个招呼便收拾东西准备随着姜明山去京城。
姜明山瞅了眼姚氏身上半新不旧的细棉布衣裳,皱皱眉,“你就穿这个?”
这土不拉几的样子,可别到了那边给他丢脸。
姜妙每次回来都会给姚氏带新衣裳,料子还挺不错,只不过姚氏一直没舍得穿,全给压在箱底,至于今儿,她就是故意不换的。
听到姜明山这么问,姚氏冷笑,“你去了京城那么久,一个大子儿都没给我寄,我哪来的钱买新衣裳?”
姜明山便黑着脸,到县城时找了成衣铺给姚氏买了身像样衣裳换上才入的城。
直接去的二条胡同宅子,但还隔着老远,他就付了银子把车夫打发走,准备跟姚氏步行进去,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姜明山没有和离,不是他们口中的“伪孝子”!
围坐在巷子口乘凉的几个街坊还在议论姜明山“伪孝子”的事儿,忽然见得人家带了个端端正正的妇人来,妇人虽然肌肤有些发黄保养得不够好,但那见了生人不怯场的气势,可真不是一般乡下妇人有得起的。
“姜老爷回来了,这位是姜夫人吧?”有年轻人问。
姜明山勉强笑着“嗯”了一声,嘴上不得不承认,心里又极其不情愿自己跟姚氏是夫妻。
先前还在嚼姜明山跟妻子和离的那几位纷纷闭了嘴。
总算是耳根子清静了,姜明山冷哼一声,带着姚氏进了自家院门。
姚氏站在门口,瞅着满地落叶和石桌上的灰尘,洁癖症犯了,实在不乐意往里走,便问姜明山,“这是你们五口人住的宅子?”
关起门,姜明山就收了先前有外人在时的虚伪客套,拧着眉,满脸不耐烦,“是啊,怎么了?”
“这得有多少天没打扫了?”姚氏感觉自己大开眼界,就只是个一进院而已,脸大点地方,竟然被他们五个住得像猪窝,院子都这样,房间里还不知成什么样子。
姜明山哼了哼,“你这不是来了吗?”
姜云衢每天都要去翰林院,早出晚归,二老又是只打算享清福的,不肯干粗活,刚搬来那会儿,姜柔每天闲着没事还会从院子打扫到每个房间,但最近这些日子被议亲的事儿烦着,她也懒了。
至于姜明山自己,让他干这种本该妇人干的活儿?想都别想!
于是大家都不愿意干,就干脆这么着,得过且过。
姚氏原本还打算帮忙打扫一下的,她一向爱干净惯了,眼睛里见不得这些,但姜明山这话一出,她瞬间收了心思,直接去西屋敲姜柔的门。
姜柔开门得见是姚氏,心下有些忐忑,神色不安地喊了声娘。
姚氏探头往里瞅了眼,小姑娘的闺房干干净净,总算没那么膈应人。
姚氏本身就是奔着闺女的婚事来的,进屋坐下后直入主题,问她男方是什么人家,当听说是伯府世子,姚氏面上并没有露出姜柔想象中的惊喜。
“娘,怎么了吗?”姜柔小声问。
“没怎么,就想着都入京了,一会儿该去看看你姑妈和你姐。”
姜柔“哦”了一声,“那这桩亲事,您是同意了吧?”
“等我回来再说。”姚氏站起身,出门前又吩咐姜柔,“没事儿就把院子收拾收拾,成什么样了都。”
这宅子毕竟有一半是二房老两口的,姚氏不好直接走人,象征性地去堂屋给二老打了个招呼才出门去雇马车,直奔庄子上。
姜明山会亲自把姚氏接来京城,全在姜妙预料之中,因此得见姚氏出现在庄子上,姜妙并不意外,很快把她娘接到姜秀兰房里。
姜秀兰见到弟妹,朝姜妙笑了笑,“果然还是妙娘那套好使,你爹果真自个儿跑了一趟把你娘给接来了。”
一面说,一面给姚氏倒茶。
姚氏接过,脸色却不怎么好,皱着眉头,“你们俩仔细给我说说,柔娘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时姜柔说男方是伯府世子,姚氏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来庄子的一路上,她又仔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对方那么好的家世,不可能无缘无故挑中柔娘去做正妻,这中间,必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
姜秀兰叹口气,跟着把秦显此人的大致情况跟姚氏说了。
姚氏听得大怒,“死了原配,人品还不端,这算哪门子的良婿?”
“这可怨不得我。”姜秀兰也很为难,“秦世子的情况,我全跟她说了的,是她自个儿不在乎,只想奔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去。”
又说:“他们那边全都点了头,只我和妙娘不同意,我们俩实在没辙,只能想个招儿让明山回去把你接来,你是柔娘的母亲,有权利管她,回去好好劝劝,老话还说女怕嫁错郎呢,银子少了可以再挣,女儿家一朝嫁错,难过的可是一辈子。她就是太年轻,以前又跟在莺娘子身边没学好,目光放不长远,老这么下去,将来要栽跟头的。”
当时在溪水村,姜明山说女婿是大姐帮着挑的,姚氏还觉得特放心,到了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心中憋着火,姚氏没坐多会儿就回去了,第一时间去找姜柔,跟她说亲事再考虑考虑。
姜柔就知道,她娘一旦得知秦世子的情况,指定是不同意的,当即又哭又闹,说她们就是见不得她好,才会想方设法阻止她嫁入勋贵豪门。
见姚氏还想说什么,姜柔红着眼眶恨恨道:“大姐要嫁给宦官娘都不管,现在反倒对我管三管四,好啊,要我不嫁也可以,您去劝说大姐,只要她不嫁肖督主,我就马上推了这门亲事!”
姚氏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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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评论区有小可爱问姜家的关系,现在统一解释。
姜家有两房:长房和二房
长房姜大春已故,只剩老曹氏和一双儿女,姜明山和姜秀兰。
二房老温氏和姜二春都健在,但他们两个无儿无女,无人传承香火,所以只能让长房的姜明山兼祧两房,同时继承长房和二房,娶两房媳妇。
姚氏先进门,是长房媳妇,莺娘子后进门,是二房媳妇。
姚氏生的,不管是儿是女,都是长房子孙。
莺娘子生的,不管是儿是女,都是二房子孙。
所以,姜妙和姜柔是长房孙女,姜云衢是二房孙子。
他们只是同属一个爹,理论上为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