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李牧九火大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下了公堂,拽起人证的衣领,怒发冲冠:“这不是旬承谦,你怎么能说他是凶手!”
孔少扬使了眼色,命人将他拉开,厉声喝道:“李大人!公堂之上,你且自重。”
听到孔少扬的话,李牧九也并没有收敛,整整一个月的搜集罪证,他以为苦苦盼来的孔大人就能在今日,抓住旬承谦,为天下枉死在他手里的冤魂平白。
“李大人,你就是给小人再多的银钱,小人也不能陷害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李牧九听此话,血脉喷张,脑袋嗡嗡作响,险些急火攻心,他用力的捂住胸口,斥责:“我几何时,给你银钱!”
那人证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上边有李牧九的印记,李牧九看着上边的拓印,脑海里想起之前官员孝敬给他的,他想上供给孟国公,是夏师爷说这银票必须得从他的名下送给孟国公,才能叫孟国公对他更为信赖,而坐稳州司之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牧九苦笑着,大口吐了鲜血,随即倒地。
孔少扬的手下将他带回了驿站,放了人证,毁了物证。
看着满堂的官员,轻笑:“诸位与我都是舟车劳顿至此,皆是被这个乌龙案件闹的。不是说,天香楼备好了酒宴吗?咱们去歇歇。”
下边的官员,摸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附和。
夏师爷是个精明的,他知道,孔少扬这是要保住李牧九的命!
李牧九从噩梦中惊醒,起身之时,看到对面坐着的正是孔少扬。
他气愤的走了过去。
“孔大人!我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孔少扬抬起眼皮,瞧了瞧他,轻蔑的说道:“我借你一百个脑子,你也想不到怎么去用它。”
“你!”李牧九气的说不出话。
“李牧九,今日一过,明天一早,你就要坐着囚车,跟我回都城的大牢,还有一夜,呵呵,好好享受高床软枕吧。”孔少扬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他的变化。
“什么!”李牧九不敢置信:“大牢——”
“我堂堂沧州州司,上任以来,屡平冤假错案,我没有做错事,你凭什么抓我!”李牧九慌张的说着。
“凭什么?这要问问李大人自己。你敢说,你没有收惠,受惠吗?”孔少扬狡狤的问。
一时语塞,这话,李牧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为取得孟国公信任,昧良心,不由自主的事,他并没有少做。
忽然想起,此事,萧子柱是全知道的。
“刑部少卿,萧子柱,可以为我作证,我所做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你的身不由己,就是伙同萧子柱,栽赃陷害孟国公,我说的对吗?”
“不是!我们跟他不一样!”李牧九几乎是眼里带着泪珠,扯着全身怒喊着。
“可怜这里的百姓,他们以为来的是一个青天大老爷,为他们平反,为他们做事,可是这些,不过是你们为自己铺路的手段罢了,若不是权利相争,几何时轮的到他们的冤案昭雪?是不是啊,李大人!”
李牧九的脑海里往事历历在目,一切因为孔少扬的这番话,串联在一起,就说的清楚了,从左无咎让他借着父亲的身份接近孟国公,自己得到孟国公的赏识,直到轻易的除掉郭表仪,孟国公保他做了沧州州司,他在夏师爷的指引下,做这些事情,一步步找到了旬承谦这里,诱逼着他出手。
好一个请君入瓮,李牧九感到浑身寒冷,旬令堂真是铺的一手好棋局。
心口疼痛的不能呼吸,李牧九的眼泪满面纵横,郭表仪为什么会死?是旬令堂要弃了他的,不然,沧州这个口子,怎么会开!
孟国公那么多门生,党羽,不用,偏偏一心信任他?怪他自信蠢笨,居然以为他的所作所为取得了孟国公的信任。实在是蠢啊!
他忽然想到萧子柱,便哭喊着说道:“我要见萧子柱!”
孔少扬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冷漠的一如既往,说道:“他得了重病,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什么!”李牧九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出来的。
孔上扬站起身。
“临行前一晚,萧子柱来找过我,说了你们的事。”
“他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还另说,而你——”
孔少扬垂下眉眼,俯视着地上跪坐的李牧九,缓缓开口:“必死!”
眼瞧一切尘埃落定,明天一大早,孔少扬的车马就要回都城了。
夏师爷将密函写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不满,烧掉。
他有些犹豫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而优柔寡断起来。
照实写,他猜测,以孟国公的心思,保不齐回去之后还要想办法将李牧九除之而后快,孔少扬能保住他一时,却不能保护他一世。
如果不照实,那日后叫孟国公知道,自己的命就难保了。
“窗怜天边月,花惜眼前人。天边无明月,花前无有人。”夏师爷喃喃自语。
次日清早,孔少扬押着李牧九返回都城。
夏师爷的密函早到了孟国公的手里,旬令堂看完,便阴笑着:“孔二公子,还真是有能耐,不声不响的在朝堂上,我倒是把他给忘了。”
“那老师,我们要怎么做。”封梨若问道。
“不急,孔少扬虽然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有什么用那?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不成气候。倒是不必太在意。”
“老师,萧子柱已经称病多时,萧家捂的严严实实,什么也打探不出来,不过……听说,是病的不轻,连床都起不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旬令堂大笑着,难掩欢意。
“他该起不来!跟他那个没用的爹一样!一样没用!”
旬令堂靠在椅子上,吩咐着封梨若:“你去寻一些得力的,脑子好的门生来,我猜,有些人趁乱,又要开始躁动不安了,想要老夫的命?好,好,好,老夫就要看看,他们是怎么送命。”
“先来的萧子柱,接下来就是左无咎跟易善补。萧子柱跟他们这两个老贼比,简直不成气候,咱们,就静静等着他们出招。”旬令堂诡谲的说道。
“老师英明。”封梨若谄媚道。
三日后,孔少扬带着李牧九回了都城,囚车在市集招摇。
伯尧上站在蓬璧楼的楼上,只打开了一小部分窗子向外看,见到李牧九蜷缩在囚车里,蓬头垢面,十分憔悴。
“伯公,穗玉姑娘,已经身怀六甲,二公子问,是否能将她接回。”一边的随从问道。
伯尧上关上了窗子。
“接回来,我已经去过国公府了,把合离书送到大牢内给李牧九。”
“是,伯公。”
此时,物华天宝之中,盛幼安何尝不是在看热闹,他看的可是十分高兴,窗子开的老大,身边站着瑞长安。
“听说,他的夫人,怀胎六月,出了这事,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啧啧啧,真是可怜。”
说这话的时候,盛幼安的嘴角咧的好大,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叫人以为他在看的是什么有趣的事。瘟生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很难受,从前盛幼安虽说也是诡谲阴鸷,但是他深爱着自己的女儿跟妻子,言语刻薄,性格乖张,却从不轻易伤及家室。如今让他爱的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就好比放出了笼子的野兽,他真怕,盛幼安有一日孤悲落幕。
瑞长安并没有接过他的话,目光神伤,他可怜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你看看伯尧上,到处收妹妹,到处送妹妹,这个达官那个显贵,一手一个,以为能凭这个攀扯关系,看看!栽跟头了吧!”盛幼安冷嘲热讽的说。
“盛公,喝茶。”瑞长安不想听他说话,便倒了杯茶给他。
盛幼安接过茶,眼睛盯着茶杯,没有喝。
瑞长安玩笑:“怎么?盛公,怕我在这茶里下毒吗?”
盛幼安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敢下毒,我便扒了你的皮。”
说罢,一口饮下,摔了杯子。
薛玉同文大兴,张九亭,伫立在喧嚣的人群之中,满面愁容的看着李牧九,囚车行一步,他们便陪一步。
几个人挤到人群前面,喊着李牧九。
“李兄。”
李牧九缓缓抬起头,猛然发现几人,无比兴奋,冲到笼子边,哭着说:“救我!”
“李兄,我们一定在外边想法子救你出来!”文大兴也是满目泪水的说道。
官兵将他们几人尽数驱散,李牧九转过身望着他们,如鲠在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旬令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一回,不只是为异哥,还要为自己!
但愿文大兴,薛玉和张九亭念在昔日同窗,可以为他奔波游走。
李牧九合上眼睛,坐了下来,囚车跌宕,百姓喧嚣之声不绝于耳,他难过至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文不行,武不就。还偏偏生出一颗极容易冲动的心,不是千山万水来到都城,豪情壮志,自认为可以在几方势力下游走生存的嘛?怎么了?李牧九,这才刚刚一年,就被算计,抄家,死在大牢里了吗?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死,他要留着这条命,给旬令堂收尸!
刑部的大牢,闻名天下,刑具有九十九套,套套都不要人命,但是却会让人比死还难。
孔少扬带着李牧九到了大牢,而此时,封梨若骑着马,神采飞扬的等候着,看到了孔少扬,满面春风,喜不胜收的下了马。
“孔大人安好。”
孔少扬知道,他来,应该是孟国公猜到自己要保李牧九了。
“封大人安好。”
“封大人到这来,是有事?我想不会是偶遇吧。”
“孔大人,你带回来的这个人,构陷国公,我奉了令,来取他的性命的。”
“哦?”这事还真是有趣,孔少扬心里想着,皇上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能这么快知道的定是旬令堂了,果然那个夏师爷是个好眼线啊。
“你奉的谁的旨?”
“孟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