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落，血腥味四散。“嘭”的一声，那吉残缺的尸体栽倒在米禽嘉炎脚边。
沈沐清痛苦的呻吟一声，赶紧别过脸去。胃部被血腥味刺激的一阵翻搅，她扶着胸口，几度作呕。
米禽嘉炎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常日里接触下来，只当她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骨子里仍旧是柔弱女子。
他不着痕迹的移了身，遮挡在她身前，避开了那血腥一幕。
而肖怜儿那边却没这么好运了。她惊吓过度，脸上瞬间失掉血色，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死……死人了……”
米禽嘉炎冲着梁虎努努嘴，示意把她拎起来。梁虎上前，手刚搭在她肩上，她便扯开嗓子“嗷”的一声叫，然后一股身的跳起来，一边揪扯自己的头发，一边大喊，“别杀我，我不想死……谁……谁来救救我……哈哈，死了，死人了……”
已然是被彻底吓疯了。
梁虎为难的看向米禽嘉炎，以作请示。米禽嘉炎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动手。
“放了她吧。”沈沐清突然插话道。
米禽嘉炎微怔，扭过头看向沈沐清。沈沐清说道，“她也没把我怎样，落得如今下场，已算偿罪，何必赶尽杀绝？”
她不是滥发好心，不过认为做人留一线，也算积阴德。况且疯掉的肖怜儿还能再做什么坏事呢？
米禽嘉炎迟疑了一下，方挑眉道，“好，依你。”在转身时，却命梁虎道，“将她衣服扒干净，丢到雪地里去。”
这与杀掉她又有何区别？只不过让她死得更痛苦罢了。沈沐清有些不理解，忿忿的站到他面前紧盯着他。
他动了动唇角，露出冷性薄情的笑。“这么做，我已经足够慈悲了。她到底害死了我一个属下，若是一点惩罚也没有，也太说不过去吧。”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倒落得个干脆。”沈沐清喊道。
“好。”米禽嘉炎淡淡回应道。看着沈沐清，脸上含着戏谑笑意，那笑却不至眼底。
就在这时，肖怜儿突然停止发疯，用力撞开身边的羌人，趁那人不知所措时，用双腕抢夹过他手中的刀，然后对准沈沐清的后心刺过去。
“沈沐清，去死吧！”她用力的狂喊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米禽嘉炎用左手用力搂紧了沈沐清的腰，又用右手一荡，再一抓，刀已经落在他手中，接着向前一递送……
“噗”的一声，利刃刺进皮肉的响动，从沈沐清身后传来，她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肖怜儿已经命丧米禽嘉炎刀下，身体如伐倒的幼松般无力栽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而手刃了肖怜儿的米禽嘉炎，全程笑看着沈沐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沈沐清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杀完人的米禽嘉炎将刀一抛，俯身贴在沈沐清耳际道，“我又救了你一命，现在是你欠我的了。”
“人命对你来说，算什么？”沈沐清浑身恶寒，声音发抖的问道。
“与其被人杀，不如我杀人，就这么简单。”米禽嘉炎一边说，一边抓牢了她的双手，沈沐清想挣脱，却被他抓的更牢。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她掌心的刀伤，冲着梁虎问道，“身上带着酒吗？”
梁虎解下身上的皮囊，拧开盖子递到他手里，他说了声，“忍着点。”接着将酒倒在了她的伤口上。
一阵钻心刺痛袭来，沈沐清愣是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用酒清洗了伤口后，米禽嘉炎又拿白帕子替她包扎上。
见她仍是一副敌视的样子，便再度发笑的贴着她道，“这回你可真的要听话些了。刚刚我一个手下因你而死，余下的手下可个个恨不得要拆你皮呢，要是你逃出我的视线被他们抓到，啧啧，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恫吓着她。沈沐清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却也知道，那几个余下的羌人的确已经看她不顺眼了。
米禽嘉炎招呼人草草埋了那吉的尸体，然后带着大家继续赶路。一路上，他都紧抓住沈沐清的手不放，一来使她省些力气，增进行进速度，二来也是怕她再跑或者发生意外。
大约行进到晌午后，大家都有些累了，米禽嘉炎便命令暂且休息。沈沐清被他拖着到一处伏倒的枯树桩上坐定，又拿了水和干粮，逼着她吃喝。
食不知味的咽下那些干冷掉的包子，沈沐清趁米禽嘉炎不注意，看了看手上包扎好的伤口，然后用力的向一道横出的尖利枝桠刺去。剧痛之下，鲜血再度流淌出来。
这是她故意为之的。既然用其他的办法无法甩脱米禽嘉炎，那便只有牺牲自己，使用苦肉计了。她算准了米禽嘉炎不会对她的伤势放任不管，一定会寻找办法替她止血，以防感染。
这里离城镇尚有些距离，若要带着她去寻医找药，必会耽搁不少时间，所以，米禽嘉炎为了节省下时间，一定会自己亲自去的。
果然，看到她手上再度渗出鲜血，米禽嘉炎担心起来。“怎么又出血了？”他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便吩咐梁虎道，“你们看好她，我去前面瞧瞧，找个郎中来。”
“大王，还是让属下去办吧。”梁虎生硬说道。
米禽嘉炎横他一眼，“若是你的大饶话利索些，就让你去办了。”是怕他操着半生不熟的饶语，引起别人的怀疑。
梁虎脸一涩，不再说话。
临走，米禽嘉炎不甚放心的安排了一下，让他们盯牢沈沐清，却又怕他们靠的太近，引起沈沐清的反感不适，所以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众人一一照办。他这才转身快速离去。
他一走，余下的人便好应对了。沈沐清克制着，没有露出半点想要逃走的意思，喝了点水，歇息一阵，忽然提出想要去方便一下。
梁虎等人有些迟疑，沈沐清便道，“你们这么多人盯我一个，还怕我跑掉？”
“别耍花样。”梁虎凶着脸，吓唬了她一句，这才放她进入后面的枯树林。这些人到底不比米禽嘉炎，盯着她也无非是应付差事，且对她的应变能力大有低估，因此，等沈沐清观察到他们并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这边时，她一矮身开始顺着林线边缘，发力的向远处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