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煜撇下顾妙妙,走去书房,半路上,他似有若无的瞧了一眼腰带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而呆立在原地的顾妙妙,直到温奴比手画脚的连催几次,方才攥了攥拳头,黯然转身离开。
沈沐清带着锦秋仓促离开侯府,走到门口,又见到了那个门守。那人有些尴尬的看着沈沐清,想笑却又笑不尽然。
“沈……沈姑娘,这么快就要走啊。”他讪讪的说着。沈沐清笑笑没应话,倒是锦秋再也绷不住火气,点着他斥道,“不走干什么,难道还等着看里面那对拜堂成亲不成?什么东西,我呸。”
门守被骂的没脾气,一脸苦笑却无言以对。
回卫园的路上,锦秋看起来倒比沈沐清还真情实感的生气。胸脯气鼓鼓的像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沈沐清平复了一阵,倒没那么难受了,便笑道,“你原来是这么爱生气的啊?”
锦秋抱紧胳膊,一脸怨愤,“姑娘,也就是您性子好,换做是我早上去赏他们一人一巴掌。”
“若那样做,岂非大家都尴尬。”沈沐清说着,脑海中却在想着锦秋所言的那个画面,一想到景承煜挨了巴掌后的反应,竟有些想笑。
锦秋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要顾着脸面。侯爷,放着正经未过门的妻子不管,却与那样的妖精不清不楚,实在,实在气死人了。”
“你不是刚说过他是像雪一样净洁的好人?”沈沐清倒有心情继续与她逗笑。
她气赳赳道,“平生第一回看走了眼,奴婢真是,真是……要气死了。”一抬眼却看到沈沐清一脸平和,她不解问道,“姑娘,你当真就不气吗?”
沈沐清涩涩的笑了笑,没有应答,继续转头看向了车外。心尖处却分明有一跳跳的疼。明知那是做戏,却到底还是真的做戏吗?
这一世,眼前种种,孰真孰假,她竟有些分辨不清了。
府后,信王府门前来了不速之客。来人包裹严实,手中拿着宫中的腰牌,信王府门前守卫一见,二话不说,赶紧放行。
来人被带到内院,一盏茶饮毕,李云轩姗姗而至,人未进门,笑语到抢先一步,“孙公公,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孙资起身行礼,笑道,“奴才受殿下眷顾,感心感念,岂敢不常来定省。”
“公公言重了,坐。”李云轩一扯衣摆,潇洒落座,孙资便也不谦让,就势坐下去。李云轩捧起茶杯,揭开盖子却未饮,斜眼打量了一下孙资,又将杯盖合上,笑道,“宫里面一切安好?”
“劳殿下挂心了,宫里一切如常。”孙资笑道。
李云轩便夸张的咦了一声,“那公公此番来……”
孙资笑道,“近日京里面出了一桩风言,不知殿下可曾听到了?”
李云轩心中一动,却佯装不解,“什么风言,本王耳塞目臃,若公公真听到了些什么,可千万要赐教本王一听啊。”
孙资谦道,“岂敢。正因此事恐关乎殿下,奴才这才兜着胆子赶来相告的。”说着,他抬指在杯中沾了沾,然后在桌案上写了“东宫”二字。
李云轩眸子一紧,暗纳,果然是此事。却不动声色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啊。不瞒公公,本王也听到了些传言,却并未放在心上。”
“哦?”孙资疑了一声。
李云轩便装作大义道,“东宫事关国体,也早该重启了,本王虽为圣上子嗣,然才德有限,难以尽心尽力分忧,倘他日东宫重立,本王肩上这重担,或可卸下好生歇一歇了。”
孙资听了这话,嘴角划过一抹古怪的笑,随后道,“殿下这可是太过自谦了。奴才来,就是想冒死劝殿下一言,东宫之政,合该殿下。”
这话甚对李云轩心意,但他却不想早早表露出来。说不出为什么,他总觉得看不透这个孙资为人。虽然他是荀洛引荐,又处处相帮,但李云轩却发现,这人帮他的目的有些不明。
依附他李云轩的人,或者为财,或者为官禄,最不打紧为个虚名声,但此人却并没有明确所图,仿佛什么都要,又什么都可以没有一般。
拿捏不住此人的弱点,李云轩便是想用他,也不敢全然交心。
孙资像是瞧出李云轩的心思,笑道,“殿下或许不信奴才,但奴才却实实在在为殿下着想。如今风言一起,风过未必无浪,朝廷上多了一个清流倚住,此人最尊儒道,岂会不就此机会推波助澜?”
“眼下圣上的诸位皇子中,只有殿下与废太子最有机会执掌东宫。废太子乃嫡出,又曾握过青印,那些自诩清流的酸儒们,日日念着天地君亲师,岂会不把心向着那一头?”
他的话句句点到了李云轩的心头,不觉蹙起了眉,“公公这话可对谁讲过?”
“除了殿下,还敢讲给谁听?”孙资一脸郑重,“按说,奴才不该干涉政事,但既然昔日荀公公把奴才荐给了殿下,奴才便不敢不尽心侍奉。”
李云轩无声的审视了他一阵,方叹一声道,“公公说的话,句句在理。不过,心是长在他们的腔子里,本王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孙资阴测测的一笑,道,“拿他们没办法,但若没了那位废掉的……”
“公公慎言。”李云轩截住了他的话。
孙资却道,“奴才知道殿下忧虑什么,殿下是怕那位若出了事,会牵扯到您。其实这是殿下多虑了。”
“哦?”李云轩听出了味道,便也不再绷着,露出了好奇。
孙资笑道,“咱们那位废太子,昔日便品行不端,他得罪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位还与他有杀祖之仇,若是这位废太子出了什么事,说不准就是此人怕他复位,痛下了杀手呢。”说着,他手腕一晃,掌心多出来一枚赤金牌,牌面上赫然雕刻着震北侯府的徽纹。
看着那金牌,李云轩眸子一亮,半晌才道,“公公真是好手段啊。”
孙资笑道,“为殿下效力,敢不用心。等到那位不明不白的进了阎王殿,奴才还会命人传些风声出去。就说,有人报仇心切,故意借着这次东宫流言,杀了人,还妄图引火到殿下身上。这样一来,殿下之忧,还在吗?”
李云轩实实在在的怔了一阵,方摆手赞道,“好计,就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