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轩在景帝的榻前坐了一阵。看着皇上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他渐渐露出了残忍的笑,“父皇,您不该对儿臣生有戒心的,咱们可是血脉相承的父子啊。”
又道,“儿臣杀了李云慈,那也是在替大饶除害,你却不念及儿臣的一番苦心,唉,这又是何苦呢?父皇您终究是老了,老到已没了杀伐果决的心,既如此,还不如趁早抽身而退,让儿臣代您完成您想做,却已经做不到的事情吧。”
说着他又假惺惺的替景帝掖上被角,却意外的察觉到景帝的手指动了动。他眸子瞬间一沉,盯着那根颤动的手指,脸上渐渐浮现了不安。
他猛然起身,冲着站在屏风外面的温良大声问道,“华美人现在何处?”
温良赶紧道,“华美人这两日身子也不舒爽,现在偏殿安歇。”话刚说完,李云轩已从屏风后疾步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急迫,温良赶紧低下了头。
李云轩跨出几步,又停住,冷声问道,“这段日子,圣上一直在按时服药吗?”
温良被问的心头突突乱跳,脑海中想起太监三保洒掉汤药那一幕,大惊下,又赶紧把这要命的念头掩藏好,克制的笑道,“殿下放心,这事奴才一直在盯着,不敢有错处。”
听了这话,李云轩脸上的狐疑更重,旋即又抬步往偏殿而去。温良这才抹了一把帽子遮掩下被汗水浸湿的额头,然后愕然的转头盯着屏风处看了一阵,方忐忑的跟了出去。
大殿房顶上,景承煜掩好了掀开的青瓦,几个纵身起落,又无声无息的跃到了偏殿的房顶,选准了合适的位置,再次揭开了几块瓦片,向下面看去。
李云轩赶到偏殿时,华圣正慵懒的半卧在贵妃榻上,美眸微阖,一脸陶醉的享受着青童替她捏肩捶背。
听到匆急的脚步声,她才懒懒的睁开眼,一见是李云轩闯了进来,她有些不满的沉了沉眉眼,冷冷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他们虽然已经联手合作,但华圣对他却一直心藏不满,大抵是因为被他要挟着送给了那老皇帝吧。
李云轩无视她的漠然,径直问道,“公主这几日可去看过父皇?”
华圣诧异的扭过头,“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李云轩对她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要真像公主所言就好了,只怕本王刚才所见到的一幕,会让公主失望呢。”
华圣听了这话,才正色起来,疑声道,“怎么回事?”
“依你之前所言,父皇当已病入膏肓了,可据本王方才观察,父皇他还有残存意识。”李云轩恶声道。
华圣犹疑了一下,“这不可能。太医开出的方子,每一味药都与老东西的病症相克,只是吊着一口气,让他没那么快死罢了,他如何还会有意识?”
“本王不管,若是让他醒过来,事情便难办了。你赶紧想想法子,再给他加些猛药,若还是不行,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李云轩毫无感情的说出这句话,不但让躲在房顶上偷听的景承煜一阵讶异,齿寒,就连与他一同狼狈为奸的华圣,也微微变色。
华圣沉吟了一阵,忽而笑了,“殿下这么急着让他死,可华圣却万万不敢冒这个险。”
“贼船已上,怎么,你还想给自己留退路?”李云轩逼视着她。
华圣道,“老东西虽讨厌,但只要他活着一日,华圣的处境就安全一日……”她看着李云轩,毫不掩饰对他的不信任。李云轩动怒,没想到这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将了他一军。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对视了一阵,华圣也不再客气,直言道,“你想借我之手除了他,然后自己清清白白的当皇帝,没问题。可在此之前,你也要把承诺过我的事,兑现一下吧。”
李云轩顿了一下,笑道,“帮你平叛你叔父,替你抢回百越政权的事吗?放心,本王心里一直记着呢。”
“既然记着,就去做啊。你替我夺回政权,我替你担下弑君恶名,方才公平合理。”华圣不退让。
李云轩沉吟了,“可现在不是时机,南疆局势刚稳,你让本王以何为借口发动战争?”
“那是你的事。”华圣懒懒应付了一句,偏过头不再看他。
李云轩运气良久,放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一走,景承煜旋即跳下了偏殿房顶,避过眼目,闪身赶往沈沐清的房中。
此时,沈沐清倒是老实听话的坐在房里等待消息。可不知为何,等她安静坐下来时,心里竟生出了一股欲望,一股很奇妙,却逐渐强烈的欲望——她想吃彩儿做的那碗肉末豆腐。
真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这事。
沈沐清努力的压制着这个念头,倒了一杯茶猛灌了几口,这才让那强烈的感觉退去了一些。就在这时,景承煜闪身进了门。
沈沐清忙放下杯子,问他,“怎么样,可探听到了什么?”
“皇上病情有缓,李云轩已经起疑了。”景承煜说道。
“啊?”沈沐清惊讶了一声,“他发现药被换过了?”
景承煜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所以要想办法让圣上尽快醒过来才行。”
沈沐清点点头,随后敛眉沉目的搜索着记忆,在脑海中找寻着能尽快苏醒景帝的方法,这时又听景承煜道,“还有一桩事……不过,这事对你说了也没用,还是对大哥讲的好。”
沈沐清听他话说半截又咽了回去,有些不悦,刚想说什么,方才被压制住的那种奇怪感觉又突兀的产生了,这一次更强烈,并且让她很烦躁,于是脱口道,“我想……想吃豆腐。”
“什么?”景承煜费解的眨了眨眼,“什么……豆腐……这……这哪有豆腐让你吃?”语无伦次间,他的脸渐渐红了,显然是把她的意思曲解了。
沈沐清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极力的把那念头挥出脑海,等着心绪彻底平息时,这才转过头看着一脸错愕的他,旋即失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哦……你胡想什么呢?我说的是真正的豆腐,可不是……可不是……哎呀,您真是个混蛋。”她跺跺脚别过发窘的脸。
景承煜无端被骂,摸不着头脑,却不示弱还了句嘴,以护清白。“你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哪学来的,还真是运用自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