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煜,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开心吗?”她改了对他的称谓,不但没让他觉得被冒犯,反而生出亲近感。
以前他们之间不管怎样相互吸引,多少都觉着彼此间横亘着距离,可这时他却感到那距离终于被她打破了。
“唔。”他笑着,默默听着。
“是你和我哥哥中了状元,那个人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肯定被气的要死吧,哈哈。”
景承煜挑了挑眉,迟疑道,“那个人?”
沈沐清挣扎起身,盯着他的眼睛道,“信王李云轩啊……景承煜我告诉你啊,李云轩就是杀害你爷爷的凶手,他不但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我大哥,还有我所有所有的家人,都是被他杀掉的……”
她彻底醉了,醉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景承煜愣了愣,捧住她的脸。
“你醉了,竟说胡话。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有我在,没人杀得了你。”
沈沐清推开他的手,“你不相信我说的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不知砍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没感觉,因为人都死了吗,哈哈……死了,可我又活了,我活过来,就是要找李云轩索命的。”
景承煜凝神看着她,良久,猛的把她抱进怀里,搂的紧紧的。
沈沐清趴在他怀中,仍在含糊嘟囔着,“景承煜,你的祖父就是被他杀掉的,他想嫁祸太子,他想夺权。你也会被他害死的,你替他卖命守护江山,他却让人叛变你,害你乱刃分尸……你要相信我……不要再去带兵……打仗……”
渐渐她的声音低下去,景承煜呆愣许久,方才探下身查看。却发现,她已经在他怀里恬然睡着了。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着她,思绪却飘的很远。
她说的话虽玄妙,但不知为何,却有某种让他不得不信的力量。
他决定信她,不但信她,还要护住她,帮她守好这个秘密。
几天后,京城中开始蔓延一个传言,说是今年的两位新科状元名不副实,他们之所以高中,乃是因为礼部尚书元岐照顾自己门生,偷偷泄了题。
此事在老百姓口中越传越广,最后惊动了朝廷。
素来与元岐,震北侯府,沈家不睦的人这时都跳了出来,连连给皇上上书进言,希望皇上做主惩处元岐,并将景承煜和沈云帆的状元名号褫夺。
朝堂顿时分成了两派,吵嚷的皇上头疼不已。
而暗中黑手李云轩却得意非凡,他没有职权不能上殿,但也买通了耳目,时时盯着朝堂风向。
沈沐清听到这谣言时,马上就知道是李云轩在背后搞鬼。
这次春闱关乎他前程,他因前面有两位状元挡路,没能如愿,不肯死心,便又操弄龌龊手段。
沈沐清恨得紧,趁着景承煜又来沈府时,踅了与他独处的机会,对他道,“这次谣言起的蹊跷,要是我所料不错,肯定是信王搞鬼,侯爷可有对策?”
景承煜倒表现很淡定,“一切自有皇上裁夺。”
“等皇上还不如靠自己。”
看着沈沐清坚毅果决的表情,景承煜不觉侧目,她的确历练的不像寻常女子,有意试试她,便笑着问,“那依夭夭的意思,要如何靠自己?”
“侯爷可上书皇上,当堂出题,当堂验卷,众目睽睽下那成绩骗不了人,自也可堵住悠悠众口。”又道,“既要重试,不止侯爷和我哥要考,信王也不能落下……”
她眸中起了阴翳,“信王素信法家,儒家经典却是一窍不通,当堂殿试必然露馅。”
景承煜不得不佩服她聪慧,心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你对信王……很了解。”即便如她所说,他是她的仇人,可是对仇人的了解这般深,明显有些异常。
那异常之处,不知为何会顶起他心里一丝酸意。
沈沐清完全忘记了她酒后所吐真言,还只当他在打探今世她与李云轩之间的关系。
遂冷笑了一声,“他那个伪君子,我干嘛要对他了解,不过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见她不想说,他便也按下了打探的好奇。
在这之后,景承煜果然照沈沐清之言,向皇上上了书。
皇上当即表示同意,在朝堂上设了考桌,当堂出题,当堂测试三人。
李云轩未料到事情反转的这样快,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殿加考。
景承煜和沈远帆胸中有真料,自然真金不怕火炼,考下来,仍落得个名堂华彩,连当初质疑他们的人,也无话可说。
反观李云轩,这次考试,成绩反不如上次,瞬间显了形。使皇上对他越加不满和轻视了。
这次打击对李云轩而言不可谓不大,之前经营的政治资本几乎一夕之间全部折掉,于他而言,若是不能重新寻找出头机会,亦或是相助的力量,那么此生他恐怕就要无声无息沉寂下去了。
受挫折他不怕,他唯一害怕的是被彻底放逐在皇室边缘。
打小就没人看的起他,没人会真正在意一个母亲出身卑微的皇子的喜怒,甚至连那些伺候主子的奴才,也敢当着他的面阳奉阴违。
他在皇宫中尴尬的活了十几年,扭曲了十几年,最终活成了一个心里满是怨愤的怪物。
他要赢,要出头,要让这天下人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没多久,宫中买通的耳目传来消息,这次殿上加试,给皇上出主意的是景承煜。
又是景承煜!
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耳中响的勤,没听到一次便扎一次心。
莫非真是遇到命中宿敌了。
李云轩坐在书房,手握茶杯却迟迟未饮,眼中盯着杯中菊花上下翻腾。
亲信凑过来,揣度他心意道,“殿下,这震北侯太过碍眼,要不要除掉他?”
“除掉他?”李云轩冷哂道,“跟都跟不住,你拿什么除掉他?”
亲信失措无语。
李云轩沉吟片刻,道,“不是说他最近和沈沐清走的近?”
“和沈家小姐隔个三五日便会见上一面。”
李云轩脸阴了阴,复而又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夺了本王想要的,那本王又怎能不依法效仿。”
亲信想起了这几回沈沐清对他态度的冷淡,面上不免有些迟疑,被李云轩瞧出了,冷笑两声,“女人要靠哄的,给她些甜头,她就知道本王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