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魔头!师叔!是”
“放屁!你们说谁是魔头!”不待那几名弟子说完,双手持刀的萧白羽赫然如一叶飞花般在众人面前翩翩落地。
“除了你和那不男不女的人妖还能有谁!”伶牙俐齿的反驳,相比其他几名师兄,陵玥反倒显得气势汹汹。
瞅着眼前这两个开始打嘴仗的姑娘,殷荃眯缝起双眼,随即不由自主就朝独自一人站在远处的武行瞥去一眼,心中难免为这个身为宗门前辈的男人点了根蜡。
单就外表来说,武行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即便如此,两鬓也已有几缕银丝隐现。原先她还以为会不会是习武导致,如今看来,座下有这几位“绝世”徒儿,真是想不白头都难呐
“都给我住口!”怒喝出声,武行剑尖斜指,“当”一声就将相持不下的陵玥和萧白羽分开。
“师叔!为什么要阻止徒儿!灭除异宗难道不是替天行道么?!”
突然被人革除了兵器的陵玥显然不服,她扬着一张因为怒火而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视线颇为咄咄逼人。
“说的真好听!滥杀无辜还说自己是替天行道!”冷哼一声,萧白羽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闻言,陵玥猛地扭头朝她瞪过去,却碍于兵器被收而发作不得。
双手抱臂看着仿佛为争一块糖而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殷荃偏头,却发现夏侯婴早在不知何时起已经走到了重阳面前。
抿唇望向那抹淡凉如月冷峻若水一般的颀长背影,她耸肩,随即很快收起了视线。
眼看身长玉立,宛如雪山般朝自己走来的夏侯婴在面前站定,周身笼罩在玄色长袍内的重阳抿直唇线。
将一本仿佛被水泡过一般的书从怀中取出,夏侯婴也不言语,只埋头慢条斯理的将其一页页翻过,半晌后忽就掀起视线望向眼前那张过分苍白细腻的妖媚俊脸,开口道:“这剑谱既是你从行云宗偷出来的,你自然知道它的价值所在。”
“武行所言不虚,剑谱的价值,确是包含其中的那张航海图”双手揣在宽大的衣袖里,重阳整个人像被一团厚重的浓黑烟雾包裹,只有脸是露出来的,令他更显苍白。
他说着,顿了顿,散发着病态橘色的唇角忽而微微翘起。
“你是杨三钗的儿子,没有理由没听说过关于海神的传说。”
听及此,夏侯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依旧那般冷漠淡然。
沉默不语的合上书,他转身,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毫不犹豫就将那本书掷向了武行。
全然未曾料及夏侯婴会做出如此举动,武行虽出于身体的自然反应将书接住,同时却也怔住。
“王爷”下意识间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
不只武行惊怔,就连那三名弟子和萧白羽也在一时间愣住。
短暂的张了张眼眶,殷荃很快便恢复常态。
和夏侯婴在一起那么久,直到现在也还有些不习惯他那种奇异的思维模式,也难怪那些人会如此震惊。
“这剑谱本就属于行云剑派,将其交还与你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几不可见的翕动着菲薄如蝉翼一般的唇线,夏侯婴眉梢微挑,冷峻挺拔如不可撼动的巍巍雪山。
闻言,武行原本微微僵怔的脸色生出一丝松动,半晌后才稍稍恢复。
“王爷所言极是,在下再次谢过王爷!”重重出声,他边说边扭头朝那三个不争气的弟子看去,沉声冷喝:“你四人,认人不清,回去后须得好好反省才是!”
“可是师叔!”第一个出言反驳的人依旧是陵玥,只见她眼圈儿通红,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
并未理会自家弟子的无理取闹,武行只以极简单的形式向夏侯婴略施一礼,随后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怒不可遏的向萧白羽瞪去一眼,陵玥一跺脚,遂极不情愿的甩手
去追同门师兄。
循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行云宗弟子望了片刻后,夏侯婴收起视线转向从方才开始直到现在都不曾言语的邪佛与百花谷谷主重阳。
“真的航海图,还在你身上。”
不着痕迹的蠕动了一下棱角分明的唇锋,他那双冷月一般总向外散发出清澈辉光的黑眸在重阳身上定格。
听罢,重阳秀致纤细的五官稍显病态的轻颤了一下,似是在笑,饶是在阳光下,看上去也令人不可抑制的毛骨悚然。
只觉周身微微一凉,殷荃眉心轻蹙,朝夏侯婴望去一眼,后者视线始终定格在重阳身上,未曾产生一丝一毫的偏离。
蓦地,就在此时,笼罩在玄色衣袍中的重阳忽而古怪的抖了抖,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僵滞,就连邪佛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半晌,一只纤细白皙的不似男子的手从浓烈的黑色衣袍中缓缓探出,手中拿着的,赫然是夏侯婴方才口中提及的航海图。
“王爷是何时发现的?”
宛如水蛇一般的手指缠绕在看上去破破旧旧,边缘泛毛的牛皮上,重阳的声线很轻,轻的宛如鸿毛落雪,声息轻浅。
边说边将那张卷成圆筒状的破旧牛皮展开,重阳垂落视线,仿佛眼前这些人都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般,显得格外气定神闲。
从旁瞧着面容俊秀却露出怪异笑容的男子,萧白羽咬咬嘴唇,遂朝殷荃瞥去一眼。
察觉到朝自己投射而来的目光,殷荃皱皱眉,不着痕迹的用食指朝自己指了指,见后者颔首,她眉心皱的更深。
啥米?
小白看她做什么?
难不成指望她把误入歧途的美少年重阳给拉回正道么
思及此,殷荃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小白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就在她刚想将视线从萧白羽身上挪开时,后者突然开口:“殷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呃?!”张了张眼眶,殷荃无语,一旁的夏侯婴在听到这番话后也是抿了抿唇角,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看出她眼中的一抹坚定,殷荃蠕动了一下双唇,应道:“你想谈什么?”
听罢,萧白羽缩了缩细瘦的双肩,遂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往别处,直到与重阳几人拉开一段距离后方才停下了脚步。
一言不发的瞅着背对自己的萧白羽,殷荃挑了眉梢,心中有些不解。
以她对萧白羽的了解,这姑娘本不应是这么个吞吞吐吐的人,可现在,瞧这模样,实在是反常的紧。通常这种情形,只会让她联想到脑残青春偶像剧里那种将狗血发挥到极致的校园恋爱,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萧白羽,是没日没夜追了成百上千里,跨越大半个国家也要让重阳娶了她的人。
奔放至如此,怎么突然就矜持起来了?
不科学,实在是不科学!
正暗忖间,萧白羽的声音忽就飘了过来。
“殷姑娘”
眼前女子显得十分犹豫,又带着一点羞赧,似在做着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般。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告诉你,怎么才能让重阳娶你吧?”稍稍向前探出身子凑到她跟前,殷荃挑了眉梢,食指搭在下巴上。
闻言一怔,萧白羽的脸色白了白,紧接着又红了红,沉默了半晌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为何不能让他知道?”说着,殷荃朝重阳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
循着她的动作望过去,萧白羽几乎是极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殷姑娘,重阳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望着眼前女子眼中如浪潮般翻涌而来的酸楚,殷荃并不开口,只安静的听着。
透过树丛望向那抹水绿的裙角,夏侯婴菲薄如蝉翼一般的唇角抿紧又松开。
“放心,小白不会对她做什么。”幽幽然开口,重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视线却与他分毫不离。
面无表情的收起视线,夏侯婴朝旁侧微转了身形,沉声道:“你将地图掉包,可是为了令那地图所指之处不被人找到?”
听及此,重阳轻笑出声,半晌后才应道:“本谷主可是邪宗之首,那些关乎他人性命之事,从来都不是本谷主所关心的”
“依本王之见,并非如此。”夏侯婴声线淡淡,视线始终停留在丛丛林木间那一抹如水的青绿颜色上。
循着他的视线,重阳抿唇,唇角笑意正一点点淡化一点点弭散,最终消失不见。
“既然如此,王爷恐怕要失望了”他说着,顿了顿,像是兀自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在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说了下去:“他人性命,向来与本谷主无关。”
说罢,他收起视线从夏侯婴身边走过,在走到邪佛身边后忽而停下脚步:“邪佛,秦念似乎在找你。”
听罢,邪佛一愣紧接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咧嘴笑笑:“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情!”
不待他说完,面容冷冽的秦念已经飘身到近前。
“贤侄可是已将贫僧的徒儿送回去了?”边说边喜笑颜开的拍了拍秦念的手臂,邪佛将一张俊朗无双的脸笑出了一朵花。
绷着双唇,秦念也不回应,扭头就朝夏侯婴走了过去。
“师弟,不打算与师兄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