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高中并不是位于闹市区,相反,是在镇子上一处较偏僻的山坳旁。
鸟鸣山幽,进了这里,倒是与在熙熙攘攘的小镇上观感截然不同,让我一时间还有种回了徐家村的错觉。
镇高中我之前在跟踪陈鑫陈校长时,也来过几次,不过那几次都没有进入学校里面,都是在学校外面守着,这一次也沾了徐妮的光,第一次进了镇高中。
今天是过来报道的第一天,人头攒动,多是家属送子女过来上学。
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整个校园里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我看着倒是有些艳羡,当年我也是读了初中便辍学不读,却是没机会去感受一番读高中是什么滋味。
感慨了一会,见寡妇青站在校园里有些不知所措,而徐妮这丫头在来到这陌生新奇的环境后,早就心野的跟什么似的,我摇头失笑,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得我来帮她们把入学的事情先办好。
我父母死得早,以前上初中那会,便什么事都靠自己解决,倒也还记得一些报道的流程。
一路问人,先去找到了徐妮的班主任老师。
那老师是个男的,这会人多,他忙得要死,简单的跟我搭了几句话,办理了入学手续,又交了学费后,便让我先带着徐妮去住宿的地方安顿好。
学校是有提供住宿的,毕竟不少学生都是乡下村子里来的,而且就是一些镇子上的孩子,也大都愿意就近住在学校,只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去。
大包小包,又一路从报名点,给拿到了徐妮以后要住的宿舍里。
东西多而杂,我不愿让寡妇青和徐妮太辛苦,便把大部分东西都给自己抱着,等将东西搬进徐妮的宿舍时,我的双手上满满当当的压了五六个包裹,几乎把眼睛的视线全给挡住。
“让让,让让。”我嘴里说着借过的话,好不容易到了徐妮的宿舍,想都没想便把东西直接都放在了床上。
只是这么一会,我的身上都已经出了一身臭汗,汗如雨下,双手也因为长时间抱着包裹,微微有些酸麻。
“东西多也不能乱放啊!那是我的床!”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响起,我抬头看,却是一个脸上长着不少雀斑的年轻女孩,正皱着眉,一脸嫌隙的看着我放在床铺上的大包小包。
除了这个女孩外,宿舍里还有另外三个女孩,也有一些家长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这会的学校宿舍都有上下铺,一个宿舍里能住八个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压了别人姑娘家铺好的床,但低头一看,这床板上都还空空如也呢,哪里又标着是她家的床了?
心中微微有些不爽,但对方毕竟是徐妮以后的同班同学,能少招惹还是招惹的好。
这么一想,我脸上也露出了笑,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注意到,我这就把东西搬了。”
寡妇青和徐妮这会也进来了,只是这会大家伙都不熟悉,也都正在忙着收拾东西,便没人有空搁这时打招呼。
我们到的不算早,却也不算晚,只是下铺的四个床位都已经有了人,来得晚了,便只能睡在上铺,好在徐妮对这些倒是不计较,爬上爬下什么的,对村子里的姑娘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我把几个小包往上铺随手一扔,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包裹里有一床被褥,直接举过头也有些不方便,我便想着踩到旁边铁制的床梯上去,但刚抬脚想迈上床梯,那个脸上长雀斑的姑娘便又叫唤了起来:“哎哎哎,你干嘛!也不看看你脚上都是泥,有你这样乱踩的吗!”
这声音可够响的,话一出口,宿舍里不管是学生还是家属,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艹!
这尼玛是没完了是吧!
我心中有些发怒,但毕竟是徐妮刚来学校第一天,我正憋着气想忍忍就算时,徐妮却是不答应。
这妮子本就是个叛逆的性子,风风火火的遇事可从来不怂,当场便道:“骡子哥,你别管她,就上去怎么了,不就是一点泥吗,等会擦干净不就好了,少见多怪。”
“你说谁少见多怪呢。”那雀斑姑娘也有些火了:“也不看看是谁把地上都弄脏了,刚才我都打扫过一遍的,就是你们几个过来,脚上都是泥,这下好了,我刚才都白白打扫了。我说就算你们是农村里来的,能不能长点心啊,进学校的时候把脚上的泥块抖一下会不会?”
徐妮当场便涨红了脸,既是羞的,也是怒的。
正待反唇相讥,一旁一个中年人插言道:“行了行了,丫头,你少说几句,以后都是同学,没必要。”
雀斑姑娘气得嘟起了嘴:“可是爸,明明是他们不对在先的。这些农村人”
“行了,都是同学,少说几句。”她爸打断了雀斑姑娘的话,又给我们笑了笑:“我家丫头不懂事,刚才不好意思,不过她也不是有意的。”
嘴里虽这么说,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是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回事。而且这人眼神也不正,说话间不时瞥眼看向寡妇青,带着几分不屑,又透着莫名的贪婪。
而这时,房间里其他人也都脸上带笑,甚至有个女孩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些人的眼神和神态,大都流露出不屑轻蔑之色,她们来的最早,怕也都是附近镇子上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对来自乡下的我们三个,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特别是当我们出了糗后,这种地位上的优越感便表现的越发明显起来。
有的时候,不需要嘴巴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神态,便能让人感受到巨大的不公平。
我时常会过来镇子上,对这些人的目光和神态倒也见得多了,虽有些不忿,却也还算能够忍耐。
寡妇青虽说不常来镇子上,但她带着妮子,守寡这么多年,风言风语的也早就经历的够多,对这些事情自是看得淡了。
唯独徐妮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以前也没怎么来过镇子上,读初中的学校,也大都是来自各个村子的同龄伙伴,所以对于这种异样的目光感受并不深刻。初来乍到便遇到这么一出,原本还欢喜的不行,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她,这会已是晴转多云,脸上也再没了半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