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昊,你跟我来一下!”
这一句话,马上引起了凌晨的注意。
熊自健在培训室门口停了停,看向祁昊的方向,然后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祁昊并没有很着急的模样,手臂交叉着放在脑后,靠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没有看她,直接走出了培训室。
熊自健正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身背挺直的斜在黑色的皮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桌上,握着一支金丝钢笔,哒、哒、哒……他一下一下地将笔敲在桌面上发出声响,表情严肃地看着门口。
祁昊似乎没有一点担心熊自健要和他讲什么,举手投足都透着不耐烦。进来后,直接一屁股坐到熊自健桌前的沙发上,懒懒地一靠,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淡地说道:“找我来做什么?”
“听说你最近交了个女朋友?”
“呵。”祁昊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你女朋友是凌晨!”
“和你有关系吗?”
“你知道她的家里是逃避者。”熊自健语气平淡地说。
“所以呢?”
“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我想做的事,不需要你操这么多心!”祁昊显得很不耐烦,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你帮我让她主动退出‘中心’!”熊自健提高了音量。
祁昊刚准备出去,听到这句话,顿时回过头来,坐回了沙发上。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熊自健:“为什么?”
“因为她不主动退出,她就受法律保护,这是什么意思,你很清楚!”
祁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着头,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我本来和她在一起就是因为和别人打了个赌,要是知道你要给我搞个这样的麻烦事,我才不会答应这个赌局!”祁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眼神里也没有一点温度,好像只是觉得倒霉摊上了个麻烦事。“我走了。”
“听见没有,把这事处理好!”熊自健对着他补充道。
…
培训楼走廊上,凌晨趴在栏杆上,看着办公楼的方向。她实在想不出来培训师会有什么事要突然找祁昊?心里担心着。突然,她看到祁昊走出大楼的身影,祁昊刚好也向培训室方向望了望,凌晨高兴地和他招了招手,接着就跑到电梯口等他上来。
电梯门打开,祁昊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凌晨的眼神。他撇了撇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一只胳膊直接挽过凌晨的脖子就搂着她往前走。
“培训师找你做什么?”
“没事。”
“真的没事吗?
“就是些无聊的小事,我都懒得理他。”祁昊漫不经心地说,还没等着凌晨反应,“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说着便放下了搁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牵起她的手就往后山的公园走。
“嘿,钟琪颜!”祁昊突然喊了声,“你也在公园呢?”
没有等钟琪颜回答,“你一个人跑公园来干嘛?不知道公园只适合像我们俩这样热恋中的小情侣吗?”他坏笑着说道,说完还搂住凌晨的脑袋,对着她的脸上就亲了一下。
钟琪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像懒得理他。
“来,刚好你在这,我们再找几个人一起玩!”祁昊说。
“玩什么?”钟琪颜瞪着眼睛,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
祁昊笑了笑,松开搂住凌晨的手,走到周围的小灌木丛旁,弯下腰,伸手往小灌木丛下捞了捞,拿出一个飞盘来。接着对钟琪颜眨了下眼睛,“看,这不是玩的吗?”
“这是给狗玩的!我才不玩!”钟琪颜没好气地说。
祁昊拿着飞盘就往钟琪颜的脑袋上一拍,“很好玩的,你试试就知道了!”说完就拉着凌晨的手往一片空地上走去。
看着他们俩离开,钟琪颜手臂交叉着,站在原地做了个鬼脸,便跟了上去。
祁昊在周围随便找了几个人,他们一起围成一个圈,互相抛接着飞盘。没想到这看着简单的游戏,原来并没那么容易。风向、力度、角度和握飞盘的姿势都那么重要,几次凌晨都把飞盘给扔到好远,让祁昊围着这片空地跑了好几个来回。
新的一轮开始了。钟琪颜把飞盘扔给了祁昊,祁昊把飞盘扔给了凌晨,凌晨把飞盘朝着正对面的学员一扔,啪的一声,直接扔进了那人后面的灌木丛里。
祁昊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凌晨,“植物不是一个人啊,宝贝!”
“呵……呵……”
几局过后,一个不小心,祁昊也把飞盘给扔进了那灌木丛。
“植物不是一个人啊,宝贝!”凌晨马上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听到凌晨的话,祁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就这样对着傻笑了半天。
“受不了你们俩了!”一旁的钟琪颜翻着白眼吐槽道。
回家路上,沿着街道,他俩一起慢慢走着。在两人身后,那七轮月亮正慢慢地重合起来,光越来越暗。在它们的映照下,周围一切事物的阴影都随之跳动,就连他们俩的影子也好像正围着他们旋转。在地上,犹如踩在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上前进一般。
“回去好好休息,听见没?”祁昊一边给凌晨整理着围巾,一边说。
“嗯,你也是!”凌晨笑着。
祁昊伸手摸了摸凌晨的头,弯下身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去吧!”他说道。
凌晨转身跑向家门,回头对他挥了挥手。
祁昊淡淡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
凌晨走进家门,发现今天家中竟来了客人。凌忠军正与一位年纪与凌晨相仿的少年在喝茶聊天,少年戴着一顶扁扁的棕色帽子,穿着随意且休闲,从背后看去,似乎有些瘦小。
见凌晨回家,凌忠军起身向门口的她招了招手,少年也随之起身看向门口。
“你好,我是林辉。”还没等凌忠军开口介绍,少年便伸出一只手向着凌晨,凌晨也礼貌地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很凉。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孩子,他爸早些时候就因为有些事去了外地,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让我有空多照顾一下他儿子。你们也刚好可以认识认识。”
“哦,好。”凌晨回道,接着看向了林辉,“你好,我叫凌晨。”
“我知道,你爸已经和我讲过了。”林辉转头看向凌忠军,“叔叔,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
林辉朝门口走去,经过凌晨时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见到林辉走出门,“我们说点事,你坐。”
“怎么了,爸?”
“是这样的,我们准备搬家,所以你明天去‘储备中心’的时候,去说一声。”
“又搬?”凌晨呆愣了一会儿,脑袋里快速地闪过这段时间和祁昊的点点滴滴。“为什么?”
凌忠军被凌晨的反应给惊讶到了。搬过这么多次家,转过这么多次‘改造人中心’,凌晨从来没有在乎过,但这次她竟然会问为什么。
“不!我不转!”
凌忠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为什么又要转?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每次一有什么事,我们就要搬家,我就要转‘中心’?”
凌忠军没想到本来只打算知会她一声的事竟然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我这次是不会转的!说什么都不转!”凌晨态度坚决。
凌忠军见到她这个样子,沉默了片刻,心想着得告诉凌晨实情了。他压低了声音,慢慢地说:“外面出了点事,最近这边会很不安全,所以我和你妈想着搬去洛伊市……”
“为什么每次一有危险,我们就要逃?”还没等凌忠军把话说完,凌晨就又激动地说道。
她的脑海里闪过好多一直积压在心里的事:祁昊的事、吟游诗人的视频、学员们对逃避者的厌恶……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承受着其他人的非议,好不容易,生活里出现了一次不同,让她感受到了生的希望!
“我是不会转的!要搬你们搬,我一个人留在这!”她语气激动地,“你们每次遇到事情就知道逃避,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离开的,我不要变成你们这样的人!”
凌忠军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这么激动,更没有想过原来这么多年她并不是不在乎。可是刚刚林辉告诉了他,这段时间“奋”和“守天”的对立一直都很激烈,恐怕会有一场连破坏范围都无法预知的战争发生。
“奋”一直都是一个会很有计划地去实施战争的组织,虽然发起战争的次数在这所有的民间组织中都算少的,但每次发动的战争都是大规模的。而“守天”则更是极端,听说之前炸掉地下工厂整个清洁部的事件就是“守天”所为。
但现在,他看着凌晨哭成这样,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转过了身留下凌晨一个人在那站着、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