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书房里面,许南烟戴着眼镜,薄薄的镜片下面,那双淡漠又睿智的眼睛里面,倒映出书架上面薄薄的尘土。
她拿着沾了水的毛巾,一点点的擦拭掉书架上面的尘土。
搬进来,也有些日子了。
除了一开始那次让佣人打扫好了以后,许南烟再也没有进来过,这间书房是家里的禁、地,许南烟无数次看着角落里面那个监控。
她想,是不是父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看诊个监控呢?
白色的手套一点点的变黑,擦拭完书架,许南烟拿下眼镜,把手套脱下来,连带着毛巾一起丢进那桶水里。
她坐在昔日父亲最喜欢的椅子上面,双手撑在桌子上面,从抽屉里面拿了一只已经生锈的钢笔出来。
钢笔已经生了铁锈,铁锈不同平常的铁锈,是暗红暗红的颜色,这是陈雅迪当初收拾东西的时候,丢在箱子里面的。
这是许世杰生前最喜欢的钢笔,他从不离身,一直夹在衣前的口袋里面。
这支笔上面,可能都是他的血。
许南烟看了会儿,笔身在她指尖转动,她似乎看见父亲严肃的面容。
他总是这样严肃,哪怕在许南烟面前,也时常没有笑脸,记忆里面父亲的笑容,好像随着母亲的离去而消失了。
不过也对,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许世杰骄傲的事情,反而一直给他招惹麻烦,又凭什么去奢望父亲的笑容呢?
许南烟记得,她考上龙府的时候,许世杰给她办了好大一场升学宴。
她从来没做过什么让许世杰骄傲的事情,可能考上龙府算是唯一一件可以算作骄傲的事情了。
如果再来一次……
许南烟握紧了手里的笔。
她会选择抛弃霍廷深。
这样,父亲现在应该还会留在她身边。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面的寂静,修长的手拿出兜里的手机,贴在耳边:“什么事?”
那边的声音很激动:“许姐,她全交代了!”
许南烟的眸子一沉:“好,我马上过来。”
再次来到这个隔间,面对昏迷不醒的陈雅迪,许南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铁柱子等人已经拿了液晶电视过来,把录下的视频放了出来。
许南烟看到了那根熟悉的熏香。
还是那个催眠师,他带着口罩,催眠了陈雅迪了以后,他问她:“你叫什么?”
“陈雅迪。”
这就算催眠成功了。
催眠师朝着视频这边点点头,于是铁柱子拿着一张纸走了过去,他问:“你为什么离婚?”
“我丈夫家暴。”
“怎么嫁到许家?”
“许世杰需要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帮他照顾许南烟。”
一番询问以后,确定没有问题,铁柱子问她:“许世杰怎么死的?”
这一次,陈雅迪却没有立马回答出来,她拧紧了眉头,似乎在忍耐什么。
铁柱子看一眼催眠师,催眠师朝着他点点头,示意没事。
于是,铁柱子再次问:“许世杰怎么死的?”
看到这里,许南烟全身的血液都冰凉起来,她觉得自己想去一趟厕所,人极度紧张的时候,都想小便。
只是许南烟不允许自己逃避。
许世杰是不是霍廷深气死的……
她在赌。
陈雅迪还是不说话,铁柱子又逼问道:“许世杰怎么死的?”
陈雅迪这才颤抖着说:“老爷是被霍廷深气死的。”
许南烟摊在椅子上面。
她眼里都是泪花,这一个瞬间,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想过太多这个问题,想过太多的假设,但是当问题真正来临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无力招架。
陈雅迪又道:“当时,许南烟被抓进去,老爷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公司的状态岌岌可危,没想到霍氏突然施压,公司一夜之间面临破产的危机,老爷接到秘书的电话,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气急攻心,心脏病发作了……”
心怎么可以这样痛呢?
许南烟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呼吸不了了,她的父亲,因为她的入狱已经撑不下去了,但是他还有公司,但是……
霍廷深把许氏逼进死角,就是把许世杰逼进死角!
霍廷深逼死了许世杰!
是霍廷深,是霍廷深啊!
是霍廷深毁了她,毁了她的父亲,毁了她的家,毁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老爷心脏病发作以后,他爬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脚,让我救他……”陈雅迪顿了顿道,“我没有救他,我打了120,就离开跟我的朋友们去打牌了。”
许南烟呼吸困难,她像只溺水的鱼,到处都是空气,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是她什么都呼吸不到,她的胸口好像溢满了水。
许南烟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她最后看到的,是铁柱子的呼叫和医生跑过来给她掐人中的画面,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没用啊……
她眼前是黑的,越来越黑,直到她,完全的失去所有的意识……
黑暗,完全把她吞噬,甚至通化。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天际。
“快快!让道让道!!!”
“病人心跳衰弱,心跳衰弱……心跳停止!!!快快!!”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拼命的把人抬出车里,快速向着急救室转移。
铁柱子满头大汗的跟随者医护人员,红色的手术灯亮起,手术门关上,隔绝一切。
铁柱子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面,都来不及喘气,马上想给霍廷深打电话,但是他又想起那些内容……
他到底是许南烟的人,许南烟才是他的主子,虽然平时干事都借着霍廷深的名头,但是他的主子是许南烟!
铁柱子纠结半晌,咬咬牙还是打过去了。
霍廷深还在开会,看见铁柱子的电话,他微微拧眉,但是想到铁柱子基本上不来烦他,和许南烟有关的事情霍廷深都很贴别关照。
特别是……
自从那天以后,许南烟再也没有联系他了,他们最近闹冷战。
霍廷深放不下面子没去找许南烟,许南烟也铁了心一样的不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