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许，”她说，“以前你爸妈做事的那户人家。”
许南烟以为这样说，会让张勇放松警惕，却不曾想，她一说自己姓许，张勇就彻底怒了，他激动的说：“你们姓许的害我们家害的还不够吗？快滚，快滚！”
他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护了，愤怒的好像一只被打扰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
今天下细雨，春夏交替的时节，北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
张勇的校服被打湿了，他剃了一个平头，样貌却极其的清秀，他脚下的自行车已经很旧了，黑色的帆布鞋洗的发白，脚底都是泥土。
他怒瞪着许南烟，想要驱赶她。
许南烟的步子微微往后一退，她垂下眸子：“你听我说，我可以帮你们家……”
“不需要你假好心！你们姓许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爸妈辛辛苦苦在你们家那么多年，到头来得了一个什么下场！你在不滚，我就……”
张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巷子西边就来了一伙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这个时节还有些冷，他们只穿着背心，光着膀子，身上都是刺青。
“收债了，收债了！”
“十五号了，月中了啊！快点还钱！”
……
张勇眼里闪过一丝害怕，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无奈，他看了许南烟一眼，还是没办法把她丢在门口，就狠声道：“你在不走，会被他们抓走的！”
“他们抓我做什么？”
张勇上下看她一眼，冷冷的说：“你样貌生的好，他们会抓你去窑子卖。”
许南烟就笑了，她笑张勇天真。
同时，她也心酸，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觉得只要漂亮一点的女孩子，都会被那群人抓去窑子？
“我以前，有个女同学就是这样……”张勇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急了，用力推了许南烟一把，“快滚啊！你会没命的！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
许南烟眸子一深。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她心口很暖，因为张勇还是善良的，尽管在这个环境长大，尽管他讨厌她，也不忍心看着她落入那些人手里。
他真是善良。
“没事，我没欠他们钱，他们不会抓我的。”
“冥顽不灵！你会吃亏的！”张勇最后还咬咬牙，打开门把许南烟拉进去了，他匆匆忙忙的把自行车弄进来，然后锁好门。
他做好这些的时候，许南烟已经往里走了。
“你这个女人！”张勇看见许南烟进他父亲的房间，又惊又怒，“你不能进去！你不能……”
他大步走上前，想把许南烟拉回来，但是许南烟已经推开门走进去了。
一推开门，就是一屋子的异味。
被子发霉的味道，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药味，还有一股子骚味。
许南烟难受的拧眉，她忍住捂住鼻子的冲动，走了进去。
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修剪和清洗了，胡乱的黏在脸上，看不清他的样貌。
许南烟眼眶一酸：“张叔。”
男人的身子动了动，他朝着许南烟看过来，努力的睁开眼睛，问她：“你是谁啊？”
他的声音很哑，但是还是听得出来，就是张硕。
屋子里很潮湿也很暗，没有开灯，窗户很小，透过光线来，照在许南烟脸上，她的声音发颤：“我是许南烟。”
张硕猛的睁大了眼睛，他挣扎着往前看，双手撑着床沿，不可置信的问：“你是大小姐？”
许南烟赶紧点点头：“是我！”
“大小姐……”张硕默念了一声，然后突然惊醒，他猛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大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张硕！我不是！张硕已经死了！”
许南烟心都疼成一块了。
她想上前去，而张勇已经从外面进来，狠狠一把把许南烟拉出去，红着眼睛吼她：“你干什么了！你刺激我爸爸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我们家情况的吗？你不知道他现在心理很脆弱吗！”
“我不是，我只是……”
许南烟想解释，张勇已经连拖带拽的把她推出门外了，他冷了脸色：“以后别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还有，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来打扰我们！”
“砰！！”
他关了门。
许南烟咬唇，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
她拍门：“张勇，你出来一下你听我解释，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是想弥补你们的，我现在可以……”
“我们不需要！请你离开！”
张勇说完，就进了屋子去安抚张硕去了，许南烟站在门外，还是不想离开。
那群人收债挨家挨户的要钱，不给就砸东西，一时间巷子里面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听的许南烟头皮发麻。
她甚至看见，有家人家用女儿来抵债……
那个看上去只有十四岁的女孩，还穿着一中的校服，一中的成绩都很好。
许南烟这才意识到，张勇没有在吓唬她。
这些都是真的！
北城，居然还有这样黑暗的地方！
轮到张勇家了，领头的人看见许南烟，一看她身上的穿戴就知道是有钱人家，顿时就笑了：“这位小姐，您是……”
许南烟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用目光看着那个还在哭喊的小女孩，她下巴一抬：“她怎么回事？”
“她？”领头的刺青男回头看了那个清秀的小丫头一眼，笑道，“她啊，她父母都是赌鬼，这不是没钱还债，把女儿抵债了吗？这小丫头跟着我们也好，剩的她爸妈成天打她！”
跟着他们也好？
许南烟毛骨悚然。
许南烟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她眼里都是害怕和绝望，在许南烟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姑娘眼睛一亮，哭喊着。
“姐姐！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当妓女，我不想被男人睡，我才十四岁，我想念书我……”
刺青男给了下属一个眼神，架着小姑娘那两个男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