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秋湖,青白色的尾梢掠过水面,秋水波动,惊动一湖鱼儿。
湖边有头大青牛慢慢地走着,尾巴懒懒地赶着秋蝇。隋恙坐在大青牛的身上,他望着澄澈的湖水,天水共一色,一派清澈悠远。隋恙掏出酒葫芦喝了口,喃喃道:“真美啊。”这是以前的溪涧山,在那一晚被轰成平地以后,莫名其妙多了一片湖,各色鱼儿在里面游弋,好不热闹。
隋恙大概猜得到这湖怎么来的。到了神游的气修或是入了金刚的武修,都会经历一次雷劫,洗脱凡身,从此跻入仙列。只不过这个仙并不是天上神仙,只是修为高深之辈。所以也有人管这些人叫地仙,取陆地神仙之意。从前修仙界的修士们因为此事大吵了一架,基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地仙太俗,不好听,应该叫“剑仙”。而另一派认为剑仙一词,否定了其他流派,比如用刀的用枪的,凭什么百兵以剑为尊?应该一视同仁,叫“地仙”。此事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最终不了了之。
但无论是剑仙还是地仙,他们的身子都是宝贝,在经历雷劫洗礼后,血液和骨头都算得上是奇珍异宝,尤其是金刚境武修的身子。据说从前有位泥塑境的武修,偶然间从一座寺庙里得了一根金刚境武修的大腿骨,他抄着那根骨头就找上仇人家,一根骨头挥舞地虎虎生风,最后硬生生砸死了两个大磐境武修。自那以后,修仙界多了条明文规定,凡是达到了金刚境和神游境的修士生死战,一定要有人负责收尾,但一般练到这种境界的修士都比较惜命,很难死,像这次一死死了十来个的,一百年难得遇到一次。
隋恙从大青牛背上跳下来,他探头去望湖水,湖水清幽,深处一片深色,但细细去看,能看到一些很细微的光芒。
“果然啊。”隋恙喝了口酒,叹道。佛门子弟悟玄子他不是没听过,这人在修仙界极为盛名,曾经和那个号称无敌的怪物交过手,然后全身而退。常常有人说悟玄子是入错了门,哪家和尚会把自己的身体炼成法宝?听说此人做事简单粗暴,尤擅物理超度。这次这个湖应该是悟玄子一拳打出来的,然后把剑仙们的尸骸扔进去,最后灌满了水。
隋恙从怀里摸出笔,悬空虚画两道,湖水波动起来,一个个泛着异色的骨骸飞了出来,隋恙数了数,只有九具。但溪涧山那晚加上“孙茂”那伙人,起码有十四位剑仙,还有一些大磐境的武修和两仪境的气修,林林总总也有将近二十人。现在一看,六位大磐境武修和两仪境气修的尸骸都在此了,剑仙的尸骸却只有三具。
“真够鸡贼的啊,居然不是本尊前来,而是神魂前来。”隋恙摸了摸下巴。修炼到剑仙这种境界,神魂就可以离体遨游四海了,神魂可以变得和本尊没什么两样,也可以飘在空中,扮成鬼的模样。而且神魂被灭,不会导致本尊死亡,但会对本尊造成极大的伤害。
“神魂挨了天谴,不死也废了。”隋恙摇摇头,他召来天谴,虽然只是打杀了这些剑仙的神魂,但那几个修为没到剑仙的倒霉蛋就真的死了。隋恙又看了看,手中的笔一挥,满池秋水将这些尸骸尽数吞没,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忽然隋恙咦了一声,他招一招手,只见一柄飞剑破开湖面,静静地落在隋恙的手中。
这柄飞剑只有一尺长,剑身宛如秋水,仅仅是观其剑身眉心就隐隐刺痛,隋恙手指在剑身上抹过,只见有两字浮现。
“飞梭”。
......
小院内。
谢无就沉默地看着躺在桌子上的飞剑,这柄飞剑极为漂亮,薄如蝉翼,谢无就一眼就喜欢上了,只是这剑哪来的?谢无就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隋恙。
隋恙正在喝酒,他察觉到谢无就的目光,猛地咳嗽一声,连连摆手:“这个是路上捡的。”
“你先用着,你现在的修为还驾驭不了鸱吻剑,这柄飞梭对你来讲刚刚好。”隋恙点了点飞梭,道,“上面有禁制,我已经帮你破除了,滴一滴血在上面。”
谢无就点了点头,他抓起飞梭就要刺破手指,却被隋恙拦下了,隋恙从身上摸出一把刀:“这把刚烤过,比较干净,那把脏。”
谢无就接过小刀,在手指轻轻一划鲜血沁出,他将手指贴了上去,血珠在接触到小刀的刹那破碎,宛如秋水般的飞剑上顿时翻涌起了血色。谢无就浑身一震,他立刻感受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剑气从贴合处狂涌而上,在经脉中肆虐,谢无就闷哼一声,只觉得如坠冰窟。但这种剑气比鸱吻剑要弱上很多,谢无就只是微微皱眉,就浑不在意了。
忽然他听到一声嗡鸣声,他凝视而去,只见那柄飞梭急速震动起来,略泛血红的剑身似乎睁开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极其冰冷地凝视着谢无就,飞梭的剑气顿时狂躁起来,谢无就顿感有无数柄小刀在体内的经脉刮过,剧痛令他面色惨白。
谢无就微微眯眼,先前鸱吻剑已经毁过自己一次,现在这么一柄小小的飞剑也敢造次?谢无就左手掐印,背后的鸱吻剑出鞘,盘旋在空中,黑红色的剑气若隐若现。飞梭的剑气仿佛遇见了天敌,先前还很嚣张的剑气顿时缩了回去,变得很乖巧。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谢无就感到自己和飞梭的联系越来越深,他闭上了眼眸,细细体会。不消片刻,他睁开了眼,鸱吻剑重新入鞘。谢无就手指轻划,飞梭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乖巧无比。
隋恙见谢无就已经成功了,他出言问道:“对了,魏涿那混小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谢无就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在后面摔东西。”隋恙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急急朝着后面跑去,刚跑两布,他就听到了破碎的声音,他脸顿时一绿。
......
一个衣服裹得很紧实的漂亮孩子坐在一堆碎片里,他认真地注视着那些碎片的模样,然后他从手边又从手中拿起拿起一只碗就要砸的时候,只听一声怒喝:“魏涿,住手!”
魏涿抬起头,看见一个长须老人跑了过来,隋恙边跑边喊:“败家孩子,这都是钱啊!”
魏涿看着隋恙慌张的模样,嘿嘿一笑,抬手就砸,那碗在地上砸的稀碎。隋恙脸上一绿,正欲训斥时,他看到那一地碎片化作墨色,归与魏涿摊在一旁的宣纸上。
隋恙一愣,声音都有些颤了:“你......你成功了?这么快?”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才教给魏涿一周左右,魏涿就成功了。
魏涿面色淡定地把宣纸拨到一旁,狂呕起来。魏涿画碗失败了上百次后,他又翻开了那个从河中得来的卷轴。他也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入了画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神秘卷轴。所以昨晚魏涿尝试着翻开了那个卷轴,不出意外地他又狂吐了起来,但这次魏涿敏锐地察觉到了,在吐过以后,自己对那股神秘的气流的感知更为敏锐了,虽然还是极其微小。于是早起后,魏涿就跑到院子里画碗,最开始他画的碗还是一摸就成了墨,但后来他越来越纯熟,那些碗也可以摔碎了。这才有了隋恙看到的那一幕。
这次吐完,魏涿记录下了卷轴的第二个字,“神”,和第一个字合在一起,就是“请神”。魏涿也明白了那神秘卷轴到底是何物,里面记载了一种秘术。
也许一般人会激动,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种强大秘术。但魏涿只想翻个白眼,他只知道底下有多少字就代表他要吐多少次,去你大爷的,魏涿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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