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载着两个人,很快便消失在官道上。
距离大军扎营之地最近的一个城镇便是安州郡的青山县。
青山县也曾落到高丽的手上,但也是最早从高丽手上夺回来的。
经过战争的洗礼,县内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那些也都经历了家破人亡。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却还要活着,县城内也恢复了生机,可同战争前却还是很不一样。
进了青山县秦子衡便牵着马在城内行走,闵千兰却是理所当然的坐在马背上。
两人出营时辰尚早,也还未用早饭,这会进了城也不着急,先寻了个卖吃食的小摊坐下。
安州郡虽在高丽的边界,可整个州郡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小摊上卖的吃食也是面条同抄手。
秦子衡自个要了碗面条,又给闵千兰要了碗抄手。
那小摊上卖吃食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妇,瞧着年纪大了,可精神头却极好。
那妇人同自家当家的扬声道:“面条一碗,抄手一碗。”一转头便又笑眯眯的同闵千兰套近乎:“夫人真是好福气,你家相公还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勒……”
闵千兰一愣,不悦的看向秦子衡,等那老妇人转身去忙了,这才问:“我跟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同人解释一下,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
秦子衡弯唇一笑:“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两人一快吃一快走的,别人误会是夫妻也正常,总不能被人以为是私奔吧。”
“顾淮叶……”闵千兰有口难言,瞪着一双杏眸:“你占我便宜。”
面条同抄手都端了上来,秦子衡放了个干净的调羹在闵千兰的碗里,转个话题道:“你好像对中原这些称呼还有各种词都很理解,你的官话也说得非常好,我记得李俊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高丽的口音。”
闵千兰也确实饿了,拿起调羹舀了个抄手就送入口中,也不答话,只朝秦子衡翻了个白眼。
秦子衡见问不出什么来,也不着急,淡淡一笑,便开始吃面。
他一个大男人,每天消耗很多体力,应当胃口也大的,可筷子夹起面条,也才吃了一口,便吃不下了。
闵千兰奇怪的看向秦子衡,忍了半天才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秦子衡面上露出几许哀伤的神色,唇角挂着一丝苦笑:“我吃面比较挑,手艺没我娘子好的,我都没什胃口。”
闵千兰又往嘴巴塞了几口,诧异的听他提起他的娘子,不由得就道:“怕是被你娘子怪怀了吧,穷苦的时候,能吃上一碗面都是奢侈,你挑三拣四的。”
秦子衡抓住重点,立时就道:“你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吗?怎么的还经历过穷苦?”
闵千兰也是一愣,方才那话她就是脱口而出,可在她的记忆里,她确实也是没经历过穷苦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想了想便埋头吃起东西来。
吃饱了,人也有了力气,闵千兰瞧见小摊旁边有个卖货郎,便往那儿去瞧个稀罕。
卖货郎的箩筐里倒是有好些小玩意,闵千兰一一拾起来把玩一下,又问那卖货郎是做什么用的。
那卖货郎见这女子衣着得体,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倒也好耐性的逐一同她解释。
秦子衡坐在板凳上瞧得一眼,弯了弯唇,从荷包里取了几个铜板出来给那老妇人,等再回头的时候,那卖货郎跟前已经没了人,顿时脸色一冷。
闵千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别看她是个女子,腿脚倒是利索得很,从卖货郎身后的小巷穿进去,七拐八拐的好一通跑。
本就不识得这青山县的路,这么一通绕,把自个也绕晕了,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扶着墙喘口气,眼见秦子衡没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随意的拿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得意的轻哼一声:“这么大的地儿,我看你怎么找。”
“青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不跟着我,很容易就会迷路的。”秦子衡的声音突兀的从头顶传来,激得闵千兰身形一颤。
她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就见秦子衡坐在头顶的屋檐上,顿时抓狂起来,可她又不能承认自己是逃跑的,忍了半天,终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哦,是哦,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真的迷路了。”
秦子衡神色如常,也真当她是迷了路一般,轻轻一跃便从屋顶上跳下来,朝闵千兰点点头:“跟紧点。”
说完便走在前头,两人穿过巷子,正好瞧见那卖货郎拿着一支绢花朝两人笑,问道:“这位爷,给夫人买朵绢花吧。”
闵千兰一见卖货郎,更是绷不住了,回头看得一眼那巷子,整个人有些崩溃,感情她跑那么远,还是把自己给绕回来了。
秦子衡见她那神色,忍不住一笑,倒是将卖货郎手上那多大红的绢花买了下来送给闵千兰:“跟你今儿的衣裳很配。”
闵千兰很是绝望,呵呵笑两声,随意的接了过来簪入发髻中。
秦子衡牵了马来,同闵千兰并肩而行,见她神色颓废,也不戳穿,只问:“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你除了想买胭脂水粉之外,还想买什么?”
这句话到闵千兰耳中便又变了个味,仿佛秦子衡再说:我们有大把时间,你能逃我就能把你抓回来。
闵千兰心思转了几转,就道:“我想买的可多了,也不知道要在大营里住多久,你们大营又没女子,这女子要用的东西,我都是要买的。”
侧眸看得秦子衡一眼,见他没得不悦之色,便又道:“顾大帅应该不缺这点银钱吧?”
秦子衡应道:“不缺,想买什么都可以。”
闵千兰顿时一喜,眼珠子一转,便又顺着杆子往上爬,她道:“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回来你们中原的地界,反正大帅有大把时间,不如我们在这青山县多待两天,你带我逛一逛,瞧一瞧你们中原的风土人情,大帅觉得怎么样?”
秦子衡眼角余光瞧见她那狡猾的神色,也没拒绝,唇角一弯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