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攻击性可谓十足的。
张鸢脸色一肃，教训道：“叶蓉，你怎么说话了，不过是些空穴来风的传言，你怎可拿来伤人。”
又连忙同苏锦言道歉：“秦夫人对不起，蓉儿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回头我会让婆母好好教训她的。”
叶蓉道：“你敢，看我回头不让你哭着求饶，什么空穴来风，口无遮拦的，难不成我说错了吗？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她自个不检点，外头怎么可能有那些传言，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野鸡飞上了枝头，那也是鸡……”
陈柔音气得不轻，她同苏锦言门来，就是想让她想开点的，没想到倒是碰到叶家这小灾星，顿时脸色一沉，不客气的道：“叶姑娘，你现在立马给吉祥道歉，否则，可别怪我托大替忠勇侯府管教你。”
叶蓉打小就是府里头最小的，哪个不惯着她的，哪里就怕陈柔音两句威胁的话，冷哼一声：“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野妇人也配？她自个失了清白，还要叫别个替她遮掩不成，这种女人不自请下堂也该一条白绫吊死才……啊，你，你打我……”
叶蓉话还没说完，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苏锦言在后头瞧得真切，简直被陈柔音这女友力爆棚的架势给惊到了。
陈柔音道：“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叶蓉从小到大不管犯了什么错，家里人可都从来没真对她如何，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实打实的挨巴掌还是记忆中的第一回，顿时捂着脸恶狠狠的等着陈柔音，嘴硬道：“陈柔音，你别以为嫁到刘家我就怕你了，有本事你再打啊。”
语毕，又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到叶蓉面上，细嫩的面颊上五指清晰可见。
要不是场合不对，苏锦言真相拍掌叫好。
围观看热闹的人倒是越发多起来，张鸢见势，这才拽了叶蓉一把，柔声柔气的蹙眉道：“刘夫人，你这样也未免有些过分了，蓉儿年纪小……”
叶蓉晓得张鸢不是真心护她，也见不得张鸢这假惺惺的模样，一把将人推开，骂道：“你假惺惺的有什么用，刚才旁人打我的时候，你怎的不站出来替我挨了。”
苏锦言见事儿闹大了，晓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忙拉了陈柔音一把，同叶蓉道歉：“对不起叶姑娘，柔音性子有些急躁，我代她……”
叶蓉怒道：“打了人光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的话，那我也打你两个耳光再同你道歉。”
说着还真的扬起手来要对苏锦言下手。
苏锦言一向就不是懦弱好欺的主，见这叶蓉不依不饶的，顿时也有些火了，抬手便将她的手腕拽得紧紧的，没好气道：“叶姑娘，我同你是有什么恩怨吗？一见面不是挖苦讽刺便是奚落谩骂，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姑娘对着谁也能如此张牙舞爪，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了？”
苏锦言怎么说也是封了诰命的将军夫人，叶蓉年纪比她小差不多十岁，在她面前虽称不得一声长辈，可也没得叫她如此放肆的。
花信楼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自然也有人认出这吵架的几位是何人，有那在叶蓉手上吃过亏的姑娘便隐在人群后讽刺道：“忠勇侯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教出这么个不知分寸的女儿，也是本事。”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有人开头说得一句，后头自也有人跟着应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把叶蓉那些个旧事都挖了出来。
叶蓉虽叫家人养得嚣张跋扈的，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下涨得面色通红，泪珠儿还在眼眶中打转，猛的将自个的手从苏锦言那抽回来，气得一跺脚，推开众人便哭着跑开了。
张鸢松得口气，她还真怕这小姑子闹起脾气来，闹得个不可收拾的下场。
忙朝苏锦言同陈柔音福了福：“秦夫人，刘夫人，今儿个对不住，改日我再上门致歉。”
叶家的两位一走，这热闹便也没得什么看的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得几句跟着就散了。
苏锦言同陈柔音也没得玩乐的心思了，留了玳瑁处理后头的事儿，两人便从花信楼出来，乘了马车打道回府。
陈柔音往车壁上一靠，整个人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口气来，再没得了方才那强势的模样，她道：“吓死我了，我到这会还有些发颤呢。”
她一向是个与人和善的性子，加上身份摆在那儿，从小到大既没人惹她，也没有试做同人红过脸的时候。今儿这般还是第一回。
苏锦言心中感动，拉着她的手道：“柔音，谢谢你。”
陈柔音同苏锦言认识也不是第一天了，毫不在意道：“跟我客气什么。”
见她脸色不怎么好，晓得叶蓉那些话有些过分了，便劝道：“那叶姑娘没得教养，说的话难听至极，你也别往心里去。”
苏锦言应道：“不会，一个小丫头，没什么好同她计较的。”
话虽这般说，可自那日以后，苏锦言便再没出过门。
原来她一直以为，只要自个问心无愧就行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失了清白。可叶蓉说出那些龌蹉难听的话来，也让她意识到，并不是她自个问心无愧，别个就真当她是清白的。
都说谣言能杀人与无形，这话一点都不假。
九月一过，入得十月天气便一日比一日冷起来了，苏锦言有日夜里吹得半宿的风，第二日便成功的染了风寒，在西府住的近二十天的秦子衡搬回了东府天宁阁。
苏锦言有些发烧，人昏昏沉沉的，只隐隐约约的瞧见他从外头进来，坐在床边，也不知说了什么话，便又出去了。
到得夜里的时候，秦子衡就睡在她身侧，只要她哼哼两声，他便醒了来，问她有没好点，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吃点东西。
苏锦言脑袋发沉，也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泪珠子却忍不住滚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秦子衡：“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