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正厅内,周氏跪在地上,因为迷烟的药效还未过,她身子还有些提不起力气,只能半跪半跌着,满脸的眼泪,却又不敢抽泣得太大声。
那名占她便宜的王姓老富商,在老太太赶到之后,便心虚的逃走了,老太太捉奸捉得仓促,也没带家丁,那老富商好歹是个男子,几个女人哪里拦得住他?
而唯一有能力拦下老富商的云间月,当时自然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于是几个女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了去。
“老夫人此事此事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啊”周氏面色发白的抽泣着道,作为一个妇人,她自然知道如果背上了捉奸在床的罪名,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她现下根本顾不得自己丝毫提不起力气的身子,狼狈的跪在地上哭诉道:“妾身嫁入相府以来一直本本分分,老夫人定是都看在了眼里的,您要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做半点对不起老爷的事啊”
周氏哭得凄惨,一旁的云间月却是冷眼相看,听到此处,她也扮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母亲,祖母肯定是相信你的,间月也相信你,这些年母亲的贤惠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
云间月看起来面色为难了一下,模样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主位之上,老夫人那铁青的面色,这才继续道:“只是母亲,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已经把腰带都解了,母亲也是衣衫半开,这让我们如何做想?”
“不是这样的!”周氏慌忙看了一眼老夫人更加难看的面色,心里暗恨云间月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却也只能被迫的解释道:“老夫人,妾身清清白白,是那姓王的,他不知用了什么诡计,让妾身中了浑身发软的毒,妾身挣扎不开,这才这才”
周氏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面色更加惨白下来。
因为她发现这件事怎么解释都是错的,谁让老夫人和云间月已经装破了她与那老富商衣衫不整的模样了呢?这件事不能多做解释,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云间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同情的道:“母亲是被迫的,我们外场看见的人都相信,只是母亲,你的清白恐怕”
清白于女子而言何其重要?!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清白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别人的闲话唾沫都能淹死你!
周氏面色惨白的赫然转过头忿忿的看向云间月,道:“三丫头,母亲平日里对你不薄吧?!可是如今我蒙受奇冤,你不帮着我澄清也就罢了,故意煽风点火的到底是何用意?!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明说就是,何苦这样咄咄逼人?”
周氏说着,眼泪便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当着老太太的面,已经委屈成了一个泪人儿。
“母亲怎么能这么看待月儿?”云间月见此,也悲恸起来,看着周氏,控诉道:“月儿不过是想替母亲分析分析情势,哪里煽风点火了?母亲是看着月儿长大的,月儿什么品行,你难道会不知道吗?我平日里素来与母亲最是亲近,想不到到头来一片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母亲这话真是伤透了月儿的心”
云间月说着,整个人便黯然下来,模样竟比受了冤枉的周氏还要委屈几分。
要比演技,她还从没输过谁,前世在天机宫里的那些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们,一个个演技可比周氏精湛多了,还不都被她随机应变的一一给挡回去了!周氏这点儿眼泪,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周氏估计也没料到云间月反应这么快,一番委屈的哭诉竟然是说得滴水不漏,让她一下子找不到话来反驳,她霎时就愣了一下,暗暗狐疑的多看了云间月一眼。
云间月这委屈的模样看起来太逼真了,让周氏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还是在跟她装傻?!
周氏也算是个脑子通透的人了,经过茶馆一事后,如今她冷静下来,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切都太巧合了,像是被人有意安排好的一样,为什么那老富商早不起色心晚不起色心,偏偏老太太来了,他就一下子猴急的扑过来了呢?!
为什么老太太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在那家茶馆?!
她原本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云间月给算计了,可是现在却又被云间月的伪装给弄迷糊了。
如果这个小姑娘这么大点儿年纪,就能这么巧妙的安排好一切,还能在如今东窗事发之时如此冷静的伪装得一丝不漏,那么云间月的心思之深沉,未免也太可怕了!
云间月任由她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只是委屈的在那里小女孩般的瘪着嘴。
空气一时静谧无声,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此时错在哪方暂且不论,四媳妇儿,你且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出现在那家茶楼的雅间里?”老夫人目光锐利的看着周氏,铁青着脸问。
“老夫人,妾身在那里,是因为要替三丫头商议亲事啊”周氏委屈道,“前几日老爷还没去青州府的时候,妾身便提过此事,老夫人可能是忘记了,可是月儿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她的亲事,妾身怎能有半点怠慢?没想到这一去,竟然险些险些”
周氏说着,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她如今正是韵味最好的年纪,此时跪坐在地上默默委屈垂泪的模样,倒是十分惹人怜惜。
“亲事?!”云间月闻言,立马惊愕的瞪大眼,佯装完全不知晓此事,怔然道:“母亲所说的亲事,莫非是想将月儿嫁给那肥头大耳的老男人?!”
见自己的心思被这么当众说破,周氏的脸上一汕,随即避重就轻的道:“月儿,母亲也是为你考虑了的,那王姓商人虽然长相是胖了点,年纪是大了些,可他也是家财万贯之人,嫁了他,你日后定不会缺钱花”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云间月闻言,彻底“震惊”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氏,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受伤,仿佛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样,彻底愤怒起来,“我们相府岂是会缺钱花的人家?!我一个正当好年华的青葱女子,多少年轻俊俏的富家公子不物色,母亲偏偏想将我嫁给那发了福的老男人,究竟是安的什么心?!那所谓的王姓富商,当真只是母亲说的胖了点老了点吗?!他长得那般癞蛤蟆似的恶心,母亲若是觉得满意,怎不自己嫁了去?!”
“你!”周氏被她一通怼,顿时面色一阵青红转变,连眼泪也忘记掉了。
云间月一脸受伤的看着她,“还是说,母亲当真是因为眼光有所不同,觉得那王姓商人十分的好,所以才与那老富商搅和到一起的么?!”
“放肆!”此话一出,还不待周氏难堪,老太太便绷不住的狠狠一拍桌子,怒斥一声,“三丫头,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话这般没羞没躁的,像什么话?!”
云间月嘴巴“委屈”的一瘪,但是此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认错,反而不服气的倔道:“祖母,月儿说错了吗?祖母今日也见到那老富商了,您看他那模样,试问哪家女子肯心甘情愿嫁过去?母亲为月儿安排这等亲事,不是把我生生往火坑里推吗?!”
说着,云间月又忿忿的将目光转向一旁面色难堪的周氏,“母亲,月儿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对月儿这般残忍?!你可知女子的一生全系在夫君身上,你如此待我,用心之恶毒,到底是为什么?!”
“够了!”老太太阴沉的脸喝一声,道:“现在该问的是茶馆里的事情,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云间月顿时便委屈的闭上了嘴,而她此时心里却是禁不住冷笑一声,都到这种地步了,这老太太竟然还有要护着周氏的模样。
“老夫人,该说的妾身都已经说了妾身和那王姓富商,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周氏柔弱的低泣道:“那王姓富商虽然对妾身起了歹意,可是妾身死也不敢忘了自己是相府的人,所以拼死反抗,并没有让他得逞”
老太太闻言,难看的面色终于是缓了缓。
这周氏是她娘家远房的人,这几年在相府里的确十分贤惠,又会处事,和四丫头秋儿一样,这两母女在相府中,一直很得老太太的欢心。
今日的事情,连周氏都能察觉出蹊跷来,老夫人一世精明,怎么又会察觉不到呢?
但那老富商方才欲对周氏行不轨之事,这是事实,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周氏落不得个好名声,到时候恐怕相府也得牵连其中,沦为京城的笑柄。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下虽然生气,却也生出了几分要将此事压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