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天弹钢琴的时候就迟疑了两秒,想说要不要弹一首《Favourite》。没想到夜晚就梦到了那么奇怪的梦,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又哪里来的Dad呢?
顶着俩熊猫眼到公司,站在电梯里都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电梯陆陆续续的进了好几个人,她自觉的退到靠电梯壁的角落里,伸长了手摁了个16。眼看着电梯门关合,一只修长指骨的手横空而出,挡了下红外线。
当即,感应到物体的电梯门重新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迈进了电梯里。
蓝色西装,白色衬衣,细碎的黑发没在细长的后颈里,发丝整理得一丝不苟,侧颜的眉梢都是精心修剪过的。
他一向如此,浑身上下不沾一点尘土,衣服上永远没有线头或者褶皱。
硬朗的五官立体深刻,附着着冷意。唐妃如电梯里的其他人一样多看了两眼,垂下头,努力当一个小透明。
就算是这样,偶尔抬眼,还是看到他如玉的指骨摁下了63层的按钮。
不期然的,她看向了电梯里的那一面镜子,而镜子里恰好映出了她的身影,偏偏,那双墨色的眸子也注视着镜子。
视线触及,他眼底冰冷,没有半分的情绪。而她,好似惹了一把火,耳根烧得通红滚烫。
迅速的撇开了目光,心慌乱不已。本来想要发挥隐身技能,没想到电梯才刚起步,计划就失败了。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她那天不给他开门的原因?
唐妃咬着唇角绞尽脑汁的意图胡诌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电梯停了好几次在16层开了门。她小心翼翼的挤出去,擦肩而过,鼻尖袭来好闻的古龙水香。
前脚跨出带你们,她还来不及回头看,电梯里的人已摁下了关门键,电梯急速的上升。
“他,没问。”瞧着显示器上不断变换的数字,唐妃抚着胸口纳纳自语。
不知是失落还是讶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讪讪自嘲一笑,“搞什么,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啊?他根本不在乎那天的事,或许早忘记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的疙瘩膈应得难受,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弹琴的时候也出了两次差错。
好在没有人挑她的刺,也没有人真的用心在听。
从清茶吧到咖啡厅,她弹了两首曲子,咖啡厅的人并不多,快到中午,餐厅倒是人流颤动。
她夹着乐谱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喂,怎么了?”
“妃妃,昨天是不是你在钢琴房弹钢琴来着?”穆绒焦急的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时候穆绒可是在院子里拍戏来着。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的往下降,眼看着就到63楼。
穆绒一拍脑门破口大骂:“握草,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她工作室把你弹琴的视频发布到了网上,说什么莫铮铮气质高雅!尽往脸上贴金,我特么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是你!”
“叮咚。”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唐妃愣住脑子当机,电梯里的人等了她几秒见她不上,关了电梯的门。
好半晌,她反应过来,穆绒在电话里还在骂骂咧咧。
“她怎么能那样?”
唐妃气恼不已,莫铮铮也真够无耻的,拍下她的视频放网上还当自己的。这种卑劣的手段,也只有她能耍得出来。
“可不是!”穆绒也是气得七窍冒烟,咬牙恨恨,“我这就去找她算账去,不要脸!”
“等等。”唐妃立即叫住了她,“你别找麻烦。”
话间,走廊中挂着的荧屏里正播报着娱乐新闻,恰恰是穆绒说的这件事。那是一段小视频,从门口的角度拍摄,一身白裙的背影背对着摄像头,窗外是白纱轻扬。
唯美的意境,悠扬的琴声,纤细的手抬起落下,像是一场指尖的天鹅舞。
“妃妃,绝不能姑息她蒙骗世人!”
“等等,你被冲动。”唐妃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手不自觉的摁在了电梯显示器上,“你听我说,现在所有的风评都是夸赞她的。现在站出去说那首钢琴曲是我弹的,谁会信?不信不说,那些人可能会恶意揣度,说我蹭热度!”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她差不多摸清楚了键盘侠的能力,不管真相,网络不过就是他们发泄情绪的一个宣泄口罢了。
穆绒激动的情绪得以镇住,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六神无主问,“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吃一个哑巴亏,我不服气,凭什么她能拿着视频到处骗人?”
唐妃也不甘心,可又能如何?
“都怪我,听信了她的谎话。”她拧着眉往走廊瞟去,这一瞟却怎么也移不开。
不远处的咖啡厅的门口,一双登对的情侣手挽着手。男的俊逸非凡,女的美貌温婉。他低着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嘴角温柔的笑。
不知二人在谈论些什么,女人脸上洋溢出的幸福仿佛让四周都百花盛放。
“妃妃,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喂?”穆绒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一直追问着,拉回了她的三魂七魄。
最后瞥一眼,发现宫赫俊和洛桐有走向电梯的倾向,她想躲,抬起步子望着NEXT的绿灯牌又缩回了脚。
就算走安全通道,那也势必会照面,她,无处可逃。
“嗯,我听着呢,刚刚信号不大好,你说什么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手里的乐谱继续和穆绒交谈。
“我说,不怪你,莫铮铮老谋深算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嗯。”
她应着敏感的嗅觉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香,身体不由的紧绷起来,清晰的感觉到他在身后停下,罩下一片阴影。
紧着的一颗心呼吸都很轻,微微抬眼,电梯显示器里影影绰绰的倒影出他衣着。
攥着乐谱的手用力几分,她慢慢的移开低下了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张了张嘴话未落,穆绒率先开了口,“妃妃,我不跟你说了,你记得上了班赶紧回剧组拍戏,我怕我忍不住把莫铮铮给生吞活剥咯!”
“你别,诶?喂?”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她握着手机余光不自觉的往显示器上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三个人,站在电梯前,就像三根木桩子。唐妃咬着唇角,尴尬到浑身不自在,正忖度着该转身打个招呼还是就这么当做互不相识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脚步发僵,她在电梯门口犹疑了好几秒,宫赫俊和洛桐并肩走进。洛桐这才惊觉是她,一手挽着宫赫俊的手,一手摁了电梯的按钮,面上略有惊奇,“唐妃?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就想应该是你,又怕认错。”
“洛桐小姐你好。”唐妃扯着嘴角,露出八颗牙,面部的肌肉像填充了过多玻尿酸僵硬到表情不能自已。
打完招呼,眼神斜了几度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依旧是冷冷清清淡漠寡欲,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之无关。
“进来吧?”洛桐摁着开关键等着她,“我们要去餐厅用餐,你一并来?”
“不,不用了。”唐妃机灵的退后一步,手跟着摆动,“我,我忘了乐谱在那,回去拿,你们去吧,用餐愉快。”
洛桐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乐谱,松开了摁开关的手,“好吧,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电梯渐渐的合上,只留一条缝隙的间隙,宫赫俊墨眸里现出那张笑意阑珊的脸,淡然的色泽退去冰冷寒铁覆来。
找理由也不动脑子,她竟然讨厌他厌恶到不愿同乘一辆电梯的地步!
“赫俊,我想吃白酒烧青口贝,白松露意大利面,你呢?”洛桐注意到他的脸色往他怀里蹭了蹭,满面春风。
“随意。”他眉头蹙了蹙,薄唇紧抿着,半点胃口没有。
“你答应我的,下午要回去休息。都说了要一个星期才能拆,恢复不好会留下后遗症的。”洛桐看了眼手机,计划着下午两三点结束这段时间难得一次的午餐。
她不是没劝过他,虽说是不完全骨折,但还是折了,一个星期固定手腕骨是最基本的。可是他,执意要回花城,来了一天了,心不在焉的。
“嗯。”他喉咙里发声,眉宇稍稍舒开了些。
唐妃站在电梯跟前,目视着数字降下,长吐了一口浊气。一趟电梯,等了两次,两次都没进去。
洛桐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警示她,不要自找没趣。
本就不大顺畅的心,越发的堵得难受,偏偏,还要加班。这一加班就是晚上十点,花城的客人离开了多半,她才和餐厅工作人员一起离开花城。
夜已深,风萧萧,无月无星,暗沉沉的。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呼了一口气,秋天一来,冬天就不远了。
或许再过不久,这条街就会白雪皑皑。
一辆车远远驶来,亮着绿色的空车灯。她挥了挥手,车在她前面十几米的距离停下来,一个男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眼看着出租车从眼前开过,唐妃低头看了眼手机,网约车在这个点还没人接单。去南郊太远,司机师傅都不愿意三根半夜的往偏远的地方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待她回到家已是晚上12点。累了一天,精疲力竭,洗了把脸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可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觉得只是刚闭上眼而已
天又亮了,她从没这么讨厌过拂晓的光。若是能再多睡个回笼觉,当属人间一大快事。可怜要上班的她,哀嚎一声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花城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