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任语萱再次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秦诗雯身体机能已全部丧失,如今奄奄一息了。
其实,秦诗雯早已明白,病魔的降临无声无息,人的生死病死,也只在一线之间。没有什么快与不快,而是注定的。
她在这家专科医院也煎熬了快半年了,经历了奶奶的撒手离去,经历了数位病友的死亡,早己将死亡看得很淡。只是,她放心不下日渐苍老的母亲,担心她走以后,母亲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会终日以泪洗面。
“江太太,秦小姐怕是熬不过这两天了,我们院方已经尽力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任语萱扭头看着医生。
“可以,不过她现在可能意识不清晰了,她的小脑细胞已经完全损坏。”
任语萱走进秦诗雯的病房,发现她把这个房间全部布置成粉红色,很像她以前的房间,桌面上还放着秦家的全家福,以前的秦诗雯笑得很开心,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而如今,她完全脱去人形,躺在病床上,头发和眉毛已全部脱落,昔日那又明亮的大眼奄奄一息的耷拉着,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已经看不出昔日的美丽。
她艰难的呼吸着,知道有人进来,却无法说话。
任语萱站在她床边,从她的唇形上看出,她发出了一个“妈”字。
任语萱握住她枯瘦的手,知道她的意思,“放心,我会帮你照顾许阿姨的。”
秦诗雯的眼皮轻轻掀动了一下,似乎从紫红色的唇瓣里叹息了一声,然后心电图陡然呈直线,滴滴几声,心率为零。
“医生!”
任语萱大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医生护士迅速的冲进病房。
“快给病人急救!”医生指挥着护士,开始给秦诗雯进行心肺呼吸。
“200”,“300”,“加到500,再来一次。”
任语萱退到门外,看到闻讯赶来的许慕兰疯一般的冲进去,“诗雯!”
但看到病床上失去呼吸的女儿已毫无生机时,她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的女儿。
“对不起,秦夫人,病人已于下午四点十分死亡。”
医生让护士撤出所有仪器,很遗憾的说道,同时,为秦诗雯盖上白巾。
许慕兰呆站在那里,看着白巾下的女儿,却不知该拿什么去拯救女儿,婆婆走了,丈夫走了,如今女儿也走了,她什么都没留下,老天为什么要女儿的命,而不是她的命!
秦诗雯的葬礼没几个来参加,但也正是那天,墓地却出现了秦宗盛的身影。
秦宗盛穿着囚服,一头白发,他并没有被执行死刑,而是双手双脚带着铁链,在狱警的陪同下,前来参加女儿的葬礼。
他跪在秦诗雯的墓碑前,老泪纵横,双唇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给母亲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他来到任长华的墓碑前,跪下,悔痛的泪水迅速占据他苍老的眼眶。
“长华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所有的亲人,也包括你这个好兄弟,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
天空突然下起倾盘大雨,他就这样跪在他们的墓碑前,接受着这雨水对他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