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瑞和澜羽互看一眼,孟瑞率先说道:“老奴名叫孟瑞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当年我家娘娘自缢之前,皇后娘娘曾同娘娘说过话,而且足有一炷香时间。她走后没多久娘娘就满脸悲戚的命我好好照顾小主子,并把老奴支开。可没想到等老奴回来后,娘娘她……而后老奴便受到了追杀,迫于无奈才逃出宫去。”
孟瑞说完,澜羽接着道:“奴婢澜羽,曾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无意间听见皇后娘娘同身边的柳嬷嬷说起往事,皇后娘娘提到当年逼珍妃娘娘自缢的事情。奴婢不小心被发现,之后便被人冤枉偷盗宫中财物差点丢了性命,幸得少监大人相救,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澜羽的声音很平静,她只是在诉说自己知道的事实,不掺杂半点私人情绪。
“混账!”弘安帝怒不可遏,面如冰霜的向皇后说道:“现在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什么?
皇后恭敬的朝着弘安帝全了一礼,站将起来,冷笑道:“皇上,臣妾从来不认为珍妃是本宫害死的,真正害死她的人正是你!要不是你执意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要不是你没有能力护住她,她们母子又怎会死的死逃的逃?”
“大胆!”
“皇上别急,本宫还未说完呢!”
皇后灿然一笑,“当年的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本宫是你明媒正娶的皇后,我耗尽心力为你管理后宫,在位这么多年从没有对你不起,而你偏偏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做这个决定之前可曾对我们母子有过一分顾虑之心关照之意?你让人怎么看本宫,怎么看邑儿?哈哈哈!”
皇后笑红了眼睛,恨恨的盯着弘安帝质问道:“她的儿子要夺走本该属于我儿子的太子之位,那她呢,是不是也要夺走我的皇后之位?”
面对如此质问,弘安帝沉默了,这么多年皇后确实做得很好,而他也曾经想过让封珍妃当皇后。
方近生听闻似有感触,猛然起身道:“这一切都是他加诸于你的,我母妃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伤害她!”
皇后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低笑出声,“她没做错,我又做错了什么!本宫是六宫之主,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本宫的邑儿就该是这大锦的太子!你明明都离开了,为什么要回来!”
“所以你就派人截杀我?”
“是我如何!我绝不允许多年前的一幕重演。”
“够了!”弘安帝怒吼道,不管是寻儿的指责还是皇后的质问,都让他难堪。
一个是他满心疼爱维护的人,一个是陪伴他多年的枕边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反倒是他里外不是人。
“你打算如何处理?”方近生冷声问道。
弘安帝眉头深锁显然没有拿定主意,他不可能杀了皇后,曲氏一族势力庞大,而且皇后并没有亲手害死珍妃,而寻儿亦是安好无损,至于废后,那让太子情何以堪?
“皇上,”皇后直直的看着弘安帝,微笑拱手,“皇上,臣妾愿自请前往护国寺为大锦祈福,还请皇上恩准。”
这么多年他仍视那女子如珍宝,而她只是个笑话。
“母后!”太子蔡文邑匆匆赶来。
他被惊的不轻,连向弘安帝行礼都忘记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母后为何要说这种话?”
曲雅慈爱的摸了摸太子的头,“我儿长大了,以后母后不在身边要听你父皇的话……”
太子焦急不已,他朝弘安帝跪下,“父皇,母后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罚她?”
弘安帝脸色不太好,皇后固有错,可太子是无辜的,他示意郭福安,郭福安上前将太子扶起对他简明的说了殿上的事情。
太子怔了怔,他知道郭福安不会骗他……
也就是说珍妃娘娘的死与母后有关,她还曾派人追杀大皇兄!
蔡文邑一抬眼便看见弘安帝身旁的男子,就是他吗?他的大皇兄!
他之前便听说皇兄回来了,却不曾见过。
前些日子刘太傅请辞,他便向父皇请命亲自将老师送回乡荣养,今日方返。
一回来便听内侍说皇后娘娘一身盛装的去了议政殿,他预感不妙马上赶来,不想竟是这样一个场面……
“皇兄,”蔡文邑朝着方近生喊道,“我……”
面对这个因他们母子而失去母妃,甚至在外流浪近十年的皇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他也不能见母后受罚……
蔡文邑再次朝弘安帝跪下,恭敬的行了个大礼,极致真诚的说道:“请父皇废太子改立皇兄!”
“邑儿!”
曲雅拔高了声调,“你疯了不成!”
若邑儿被废,那她这么多年做的又算什么?
蔡文邑面色平静,“太子之位本就是皇兄的,我坐了这么些年也该还给他了,而且孩儿资质平庸实在不堪大任!”
“你!你!”曲雅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皇上,错皆在本宫,邑儿是无辜的!而且他并无过错,贸然废太子只怕前朝大臣也不会同意。”
弘安帝确实没有废太子的打算,不过他总觉得对不起大儿子。
方近生见人家一家三口都盯着他瞧,他嗤笑一声表明了态度:“我对太子之位甚至皇帝的位子没有兴趣。”
这话本是极不敬极狂妄,可是弘安帝却置若罔闻。
“如今事情已经大白,母妃需要一个公道。所以,你要如何处置害我母妃的人?”
方近生眼中不含一丝温度,弘安帝瞧着心里全然不是滋味,他还没开口就听一直跪着的太子说道:“父皇,请父皇开恩!”
太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曲雅打断,她跪在太子身边:“皇上,珍妃确实因臣妾而死,臣妾有罪。臣妾愿自请前往护国寺削发为尼,余生为珍妃妹妹、为大锦祈福,终身不再踏入皇城半步,还请皇上恩准!”
“母后!”蔡文邑大惊。
曲雅不理会他,只笑盈盈的看向弘安帝,她笃定他会同意。
弘安帝听皇后如此说,果真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的方近生,方近生没有出言反对。
“朕允了。”
“臣妾拜谢皇上!”
曲雅拜了三拜,她起身缓缓走出大殿,走了两步并未回头说了一句,“本宫愧对珍妃,愧对你!不过本宫不后悔,若是有机会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那样做。”说完才翩然离去。
对于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东西她不愿假手于人,珍妃母子已经得了皇帝的宠爱,不该将其他的也一并夺去……
方近生看着她的背影,心绪不明。
左右也就是个被这深宫折磨多年的可怜人罢了!包括他和母妃,也不过是这高墙之内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不过,她也确实是位伟大的母亲,竟然到最后还在为蔡文邑考虑,有了一个常驻护国寺为国祈福的母后,再无人可以同他争夺皇位。
对于皇位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不过他不得不敬佩皇后对蔡文邑的付出。
这样也好,就让她永生在佛祖面前向母妃忏悔。
方近生走出大殿,他身后跟着孟瑞和澜羽。
刚走出来便看见阶下那挺俏的身影,清风朗月,俊逸非凡。
此刻他正紧紧盯着方近生一行,更准确的说是他身后的女子。
澜羽同方近生微微颔首,脚下略显急迫的走向男子,而男子也快步迎上前,二人相顾无言,可是眼底的火热却不减。
林瞬华上前握住澜羽的手,冲方近生道:“殿下,在下先行告退。”随即拉着澜羽走了,只留给他一双背影。
而方近生看着他二人紧紧相握的双手,眼里满是羡慕。
直到今日,他才真的感受到林瞬华对那个宫女的爱意。
孟瑞姑姑立于方近生身侧,看清他的神色,不仅担忧道:“殿下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贴心的人。”
方近生脑海中浮现一个清丽的容颜,随即又摇了摇头,笑道:“孟瑞姑姑,本王饿了!”
孟瑞没想到他会这般说,愣了一瞬后笑道:“那咱们赶紧出宫,姑姑给殿下做些可口的饭菜可好!”
“好。”
……
宫门外,林瞬华牵着澜羽上了马车。
车内,二人紧紧相拥,澜羽被林瞬华的劲道吓了一跳,不解的问道:“瞬华,你怎么了?”
林瞬华放开澜羽,认真的盯着她说:“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澜羽失笑,原来他还在担心她!
“没事,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那些恩怨与我无关。而且事情已经了结了,不用担心。”
说到了结,澜羽突然想起她同林瞬华的约定。
“阿羽,同我回国公府可好?”林瞬华神情肃穆,不带一丝玩笑。
澜羽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笑道:“好。”
林瞬华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澜羽道:“好,我答应你。”
马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澜羽突然说道:“方才你在琼王面前那般无礼,就不怕得罪他?”
林瞬华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对他还是算有礼的,“无碍,阿寻不是那样的人。”
林舜华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那年他随父亲入宫,第一次认识了一个叫蔡文寻的皇子,听说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当时有好多与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他不爱与人交流便躲到一边偷清闲,别的孩子也不愿搭理他,只有蔡文寻将自己的玩具分给他,自那后,与蔡文寻小时候便是铁打的兄弟,多年不见,仍是感情深厚。
他性格冷淡,偏生与蔡文寻交好。
珍妃去世后,好友也不知所踪,这么多年他一步步成为少府监少监也是为了能帮助他查出珍妃自缢的真相。
如今多年前的事情有个了解,他也为蔡文寻松了一口气。
……
清妩和江余终于回到了安京,在路上便已经听说了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可是回来后再见方近生的时候他们都聪明的闭口不提。
清妩回来当天,林佳茵便给元府来了信,说是让她回国公府看二嫂。
这个消息可把清妩惊得不清,国公府那个永远避人千里、冷酷寡言、芝兰玉树把的二公子竟不声不响的把姑娘带回了家!
这个盛世景观清妩可不想错过,当即带着她们家世子爷回了国公府。
“四小姐回来了!”大管家远远的便看见清妩,待看清她身后的男子又恭敬的行礼道:“参见世子爷!”
清妩赶忙上前扶起他,“林管家,你这是要出府?”
林海满脸笑意,“正是,四小姐还不知道吧,二少爷要成亲了,老爷命我出去置办成婚的用品呢!”
“这也太快了吧!”
不行,她得赶紧瞧瞧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竟迷倒了一向清心寡欲的二哥哥!
清妩拉着江余就要冲向女眷住的后院,还是江余提醒她才意识到不妥。
正好蒋钦取了密信过来,江余便带着蒋钦匆匆走了。
清妩眼珠转了转,转道去了绿茵院。毕竟她与二嫂还不相识,贸贸然过去打扰到人家就不好了。
当她知道新二嫂竟是澜羽时颇为惊讶,说起来那年中秋宫宴的时候还是澜羽为她引路呢。
不过澜羽只当当时的是林佳茵,清妩也没有刻意解释。
这边清妩和林佳茵一同去见了澜羽,几个姑娘相见好不热闹,而江余那边却是心急如焚,因为密信上说大越对零澐城发动进攻,锦越之战正式打响,而云安王正率兵驻守零澐城御敌。
锦越战争来的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