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华声音很轻,但是态度很坚决,道:“我已经决定了。
郝种田使劲地摇晃着她,道:“你这是何苦呢?”
程思华摆摆手,笑着想说什么,但是,她还不等说出来,声音就哽咽了。控制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我必须做的,这个世界上,无论,谁和她怎么样好,该我做的,就得是我做的,谁也不要跟我争,别人都是好意,却反倒是耽误了我的功德”
程思荣的伤有所缓解后,罗贝尔曾经与病人家属谈起过整容的事,他说。如果整容,他可以出面联系最权威的医生,这些话,经过护理人员的议论,听到了程思华耳朵里。
她觉得,自己该为程思荣做点什么了,假使真的腰整容,那自然要植皮,她想为程思荣充当植皮供者,
郝种田见程思华这样坚决,很难说服得了她,另外眼下一时半会都不会整容,就抱着一个抽时间再说的心思,揽住了程思华,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然后就带着程思华往回走了。
肖三叔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郝种田真是不想去,就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起来,肖三叔在电话里,显得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他说:“大家都在等你呢。”
在肖三叔的问题上,郝种田主要是,为了母亲的幸福,他不想再耽误母亲了,因此,他狠着心,把自己和雅菲的爱情掐断了,今天他不想去参加,肖三叔举行的接风宴,也是不想面对雅菲。
可是听了三叔在电话里,结结巴巴的声音,就心软了,无论如何,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一个亲人了,于是,他在那一刻,改变了主意,就带着程思华去了三叔告诉的那家饭店。
雅菲果然不在那里,郝种田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一顿饭吃得也是没滋淡味的。
吃过晚饭,郝种田对母亲说:“今晚,谁都不要跟我争,我去护理病号去。”
母亲当然没有什么异议,她也不是糊涂,自然要为青年人在一起,创造一点条件。
程思华心情复杂地看了看郝种田,作为一个老师,她实在是没法说什么,只能是心事重重地,任凭郝种田去了程思荣的病房。
郝种田把公司里看顾程思荣的职工,都打发走了。
此刻,程思荣已经睡着了,他便自己一个人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想着心事。
大约十点多的时候,程思荣突然咳嗽起来,郝种田从沉思中惊醒,就站了起来,他急切地走到病床前,却不料,程思荣突然说话了:“是谁?是你吗?是军子?你回来了吗?”
这大大出乎了郝种田的意料,他惊疑于,自己仅仅是走了这么几步,为什么程思荣就知道是自己呢?连忙上前握住了程思荣的手,道:“老婆,是我,我回来了。”
程思荣的手颤抖起来,紧紧地攥住了郝种田的手指,一句话没说,就哭了起来,她没有出声,但是身体一抖一抖的,是那种压抑的无声的哭泣。
郝种田心疼得不行,跟着也掉下了眼泪,他把身体都倾斜在病床上,一只手抓着程思荣,另一只手抚摸着程思荣的头发。嘴里道:“老婆,你受苦了。”
程思荣终于出了声:“你怎么才来,你不要我了吗?我知道,我的脸都烧毁了,你一定是嫌我丑了。”
郝种田赶紧摇晃着程思荣,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你为什么才来?”程思荣对郝种田产生了疑虑。
郝种田就道:“妈妈,没跟你说吗?”
程思荣摇摇头,郝种田以为她是说,妈妈没告诉她,刚要开口说话,程思荣就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郝种田就长吁一口气,道:“你出事之后,我怕你的脸肌肉被烧变形,就派南霸婆去美国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可是,南霸婆把医生请来之后,她自己被美国黑帮扣押了,因为,她是为了你,才被人扣押的,我就去救她了,这不,刚回来。”
听说,南霸婆因为给自己请医生,被美国黑帮扣押了,程思荣开始不安起来,道:“她要紧不要紧?”
郝种田就说:“已经没事了,已经把她救回来了。”
程思荣就叹口气,为了我,让大家都跟着受委屈了。
郝种田就连忙打算她,道:“不要这么想,你只要好好的,大家就会高兴的。”
一说到这里,程思荣又开始哭了,她哽咽道:“可是,我的脸已经毁容了,我变成丑八怪了……”
郝种田就道:“老婆,别担心,他们没告诉你吗?你的治疗很成功,医生说,你的面部肌肉保住了,不会变形了,下一步我们会请世界上最好的整容师,为你整容,到时候,一定会让你更好看的。”
郝种田甚至程思荣心里惦记什么,担心什么,所以,他一句接一句地叫“老婆。”这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过的称呼,就是为了让程思荣放心。
或许,这个消息对程思荣来说,总算是个安慰,她的情绪不那么糟糕了,但又叹了口气,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郝种田不知道该是笑,还是该是感动,他拍拍程思荣,道:“不要跟我提钱,钱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为人服务的,告诉你,在我心目中,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这句话,总算让程思荣的心情慢慢地好起来,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喃喃细语,说了好长时间,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程思华早早来到了病房,她看到郝种田几乎欠着身子,与程思荣手拉着手,头挨着头,睡在一起,她眼泪簌簌地流下来,面对这样的课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想把郝种田让给妹妹,但是,她又实在舍不得,于是,她就自己跑到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难过去了。
母亲给郝种田带来了小笼包,和粳米粥,几样精致的小咸菜,她到程思荣的床前,问程思荣,要不要吃点。
因为,程思荣每次都很少吃饭,或者吃很少的饭,但是,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就点头答应,母亲大喜过望,给她喂了两碗米粥,还带着一个包子。嘴里念叨着:“今天出息了,今天出息了。”
也不知道程思荣想到了什么,居然嘿嘿地笑出声来,这是自程思荣出事以来,她第一次情绪这样好,一霎时,病房里,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郝种田因为惦记着公司的事,就想去公司看看,他倒是不担心翠儿这边,主要是,生产那边该怎么处理,比如,阿龙和敏敏,该怎么办?
生产上出了问题,难道,就归罪于阿龙一个人?好像是不公平。但是,当时自己安排阿龙进场子的时候,敏敏那边根本没心思打理公司业务,自己给她的定位,也就是让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公司按照她的股份,到了年终,把她该得的受益划拨给她就是了。
那么既然这样,还就得追究阿龙一个人的责任,但是,如果追究了责任,阿龙产生负面情绪怎么办?他还能一如既往地搞好管理吗?
如果撤换了他的职务,谁又能来接替他呢?郝种田终于体会到了,人才的重要性,要是公司里的人都像翠儿那么能干,那么自己这个公司,可是要进五百强了。
这些问题萦绕在他的脑子里,也没心在这里陪伴程思荣了,就把她交给母亲照顾,反正八点钟,公司的人就来了。
他从病房里走出去,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刚要往外走,在拐角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哥,我这些年当兵,所有的积蓄,就是这些,我全都交上了,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了吗?”
接着一个男的就说:“妹妹,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我是真的拿不出来钱了。”
男的支支吾吾地道:“反正,我是没有钱,这些年,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自己又下岗了,积攒的点钱,都让他祸害了,我买房子,家里可是没给我多少钱。
“可是,去年你老丈人有病,你不是一下就给他交了十万块钱吗?”女子有点生气了。
男的有点挂不住脸了,就道:“那能是一回事吗?你别逼我好不好?还有,我就跟你说吧,咱爸的病实在是没有什么治的必要了,干脆出院得了,省得在这里,要花那么多钱。”
郝种田听见女人的声音很是耳熟,就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不是5号是谁?
此时的5号,面色苍白,非常憔悴,显见是疲惫不堪,现在,面对一个不想给老爸掏钱治病的哥哥,她求告无门,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哥哥,医院说了,今天再不交钱,就给终止治疗了。好歹他是咱们的爸爸,妈妈死得早,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拉扯咱们长大不容易,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这样啊。”
他的哥哥则道:“哼,怪他无能,这些年,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混的,自己没给儿女带来什么,反倒这时候,要拖累儿女。”
郝种田不自觉地有些火大,就朝那两个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