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厉池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嘟囔道。
冷情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眼睛瞪大老大，比牛眼睛还要大。
这么多年来，他……他从不知道，先生对他……
“宁小苏！”厉池的脸埋在沙发里，闷闷地说道，目光紧闭，痛苦不堪。
前一秒还如临大敌的冷情，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
不对！
等等！
他刚才没有听错了，先生喊的是宁小苏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先生要是不喜欢宁小苏，为什么连喝醉里，还喊着她的名字？
“先生？”冷情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喊厉池，“您喜欢宁小苏？”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暴跳如雷地砸了一下真皮沙发：“不准提那个女人！”
冷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厉池酒醒了。
然而，下一秒，这个男人又趴在沙发上，发出微弱的鼾声。
他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脏，想了想，还是算了，起身打算去找被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厉池又一次闷闷地喊道：“宁小苏。”
这一声，却比刚才要缠绵，痛苦。
冷情皱眉，看着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厉池，不免有些担忧。
第一次接触到宁小苏这三个字，是一项任务。
当时，厉池让他调查这个女人。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当时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任务，这件事便被搁置下来了，等到厉池问起来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还未开始调查。
为此，厉池大发雷霆。
那也是他跟在厉池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发怒的样子。
因厉池的上心，他便立刻开始调查宁小苏这个人，可是调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
她的身世简单到只需要一张A4纸就可以囊括。
调查结束之后，他以为再也不会接触到这个名字。
可是，谁能想到，以后的五年时间里，这个名字频频出现，现在，甚至已经渗透到了先生的生活中了。
尤其是上次的飞机事件之后，冷情发现，一切似乎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单纯捉弄，到现在的如此关心……
“先生，”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您和宁小姐以前认识吗？”
厉池的脸还是埋在沙发里，那双猩红的眼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
“嗯。”
低低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得到答案的冷情却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是忧心忡忡。
果然，两人以前就认识。
“先生，趁你现在喝醉了，冷情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将埋在心里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厉池，“一开始，您说是报仇，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会帮自己的仇人……”
躺在沙发上的人，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冷情还是没有注意到，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换做平时，你肯定要骂我多嘴，可是今天你喝醉了，我也就不怕了，先生，你……其实是喜欢小苏小姐的吧？所谓的恨，也不过是因爱生恨！”
“你懂个……”厉池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愤怒地看向冷情。
冷情吓了一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眼眸里有震惊，有担忧，更多的是害怕。
糟了。
他还以为厉池是喝醉了。
厉池扫了他一眼，眯着眼睛倒进了沙发的怀抱中，只不过，这一次是有意识的行为。
冷情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厉池眯着眼睛，声音慵懒：“起来吧。”
冷情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厉池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趴在沙发上，仿佛刚才的诈尸行为，根本就不存在。
他微微摇头，声音坚定：“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
“起来！”这一次，厉池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他支起脑袋，阴柔的线条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有一丝朦胧美。
他懒洋洋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冷情太清楚厉池的脾性了，他连忙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感激道：“谢谢先生。”
厉池闭上眼睛，依旧支着脑袋，慵懒得就像是夏日晒太阳的猫儿。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会喜欢仇人吗？”
冷情诧异地看了一眼厉池。
见厉池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个……这个取决于仇恨的程度，如果只是很小的仇恨，我可能会劝自己忘记，但是，如果仇恨很深的话，就算我再喜欢她，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冷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凭心回答。
厉池琢磨了一遍冷情的回答，不满地皱起眉头：“那你说说，什么是大仇，什么是小仇？”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问倒了冷情。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大仇……大仇，应该是杀父仇人这一类的吧？”
“杀父仇人……”厉池重复了两遍，发出一声冷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冷情的眼睛说道，“那你记住了，我和宁小苏之间，就是这样的大仇，以后，不要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他喜欢宁小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全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喜欢宁小苏的。
冷情却被这句话吓到了。
“先生和宁小苏之间的仇恨，竟然这么大？”
跟杀父仇人一样，那得是多大的仇呀。
厉池斜睨了一眼冷情，嗯了一声，又扫了一眼地下的瓶子，心情烦躁地挥挥手：“让阿姨进来打扫。”
语罢，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冷情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走向门口，一边走，心里却不免犯嘀咕。
这个宁小苏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被厉池规划到了杀父仇人的行列之中。
而此时，在浴室洗澡的厉池，却痛苦地闭上眼睛。
童年的一幕，立刻涌上了心头，历历在目，像是一把尖刀在不断地剜着他的心头肉。
宁小苏！
拳头狠狠地砸向镜面，新鲜的血液混着水珠不断地刺激着厉池的疼痛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