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骁拍了拍卓盛的肩膀,“这王府日后还要卓大哥你细细打理,下人门只留些能用的给秦雨露,其他的你帮着给他们找个好去处。至于秦雨露,等她日后自己决定去留,这北陵王妃的身份你且帮她保管着,我死后这不一定是好的。”
这是第一次,范骁这么正经地跟卓盛这么正经地说着自己的身后事,就算是在北陵,那时候他都未这样交代过,那时候他们的心底其实都保留着一丝的希望,而现在,明显已经没有了。
卓盛紧紧握着拳头,他没有想到这一年的第一天他就要面对这样的残忍。
“卓大哥,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好多事要安排,你且让着我些。”范骁这么说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弟弟跟哥哥撒娇一样,他害怕卓盛让他躺着让他歇着,可是他没有再多的机会了。
卓盛看着范骁,怔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他微微地颔首,“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范骁从卓盛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卓盛心里猛地被扯了一下,当死别真的这么接近时,他们都是最无助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挽回不了什么,只想着最后能为他做些什么。
“王爷,”卓盛喊住了范骁,范骁回头看向他,卓盛干干地扯出一丝笑容,“早些回来,晚上一起喝酒。”
像往年一样,范骁点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范骁去了找了方年筹,昨夜除夕他定是不会在普生堂待着,所以找了他最爱的那家戏园子,果然守门的小厮说昨夜方大夫在院子里听戏喝醉了,便住在了戏园子的东厢房里。
小厮领的路,范骁踹的门,方年筹还抱着酒坛子在床上酣睡,范骁直接上前夺了他的酒坛子,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方年筹经过一番拉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着来人是范骁,一脸的不爽。
“范骁,你不好好在家陪媳妇,来扰我的好梦做什么!”说着方年筹还准备回床榻上再睡一会儿。
范骁直接拉住了他的衣领子,卡着方年筹的脖子算是彻底清醒了,正要发怒只是,听范骁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弥生为何物?”
一听到“弥生”这两个字,方年筹立刻就来了精神,“弥生,这样的圣物你怎么知道?若是有这样的好东西,你的毒早就有救了,可这东西比迟暮还稀罕,世间是否还有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一直未告诉你。”
方年筹是怕给了他希望,但最后只剩失望。
“这弥生真的可以解迟暮,对吗?”范骁再与他确定一遍,看到方年筹很是正经地朝着他点点头才心安。
“你如何知道弥生的?”方年筹突然好奇地问道,“这可是皇家的秘密,坊间鲜少有人知道,就连我那小师妹怕是也不知道这东西。”
范骁却忽视了他的问题,接着问自己想问的,“那吃了弥生会怎么样?”
方年筹想了想师父与自己讲的,慢慢说着:“这弥生吃下去后,身子会像是重生了一般干净,体内的余毒都会被清理干净,但是这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会沉睡不起,就像死去一样,其实与断灵珠差不多,只是比断灵珠要耗费的时间更长。”
范骁了解了,难怪昨夜起秦雨露就一直昏睡不醒。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如何知道弥生的?”方年筹又追问了一遍。
范骁回答道:“皇上昨夜赐了我一粒弥生,说是能解迟暮之毒。”
方年筹一脸的震惊,一来是他不敢置信临苏皇宫内竟然有一粒弥生,二来是皇帝竟然把弥生赐给了范骁,原来外界传说的北陵王甚的皇帝恩宠是真的。
“那是天大的好事呀,这弥生可比断灵珠好多了,服下弥生,几乎十年吧,你可以百毒不侵了。”方年筹开心地笑道,可他觉得这范骁的神情却不是很好,他凝眉问道:“你莫不是把它弄丢了?”
范骁摇摇头,他将自己的手伸出去,“你看看,我还有多久的寿命?”
方年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伸手帮他诊脉了,随即脸色不是很好,“你这脉象……是不是与人动武了?”
范骁点点头,方年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与你说过什么,切莫动用内力,这内力运转就是中毒者的催命符,真的嫌命长啊!若不是有弥生,我看你也活不过四五日了。”
范骁听这方年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竟只有四五日的功夫了嘛?
锦寰缓缓走了,张德出来朝着范骁出声喊到:“王爷,圣上唤您入内。”
范骁应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往里去,手里的酒坛子却还是稳稳地提着。
皇帝正在桌案前写字,范骁进门后上前就跪了,“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就自个人先抬起头了,看着皇帝手下笔锋疾走,心中却难免有些感慨。前几年来请安皇帝得空都是在练武场比划的,这两年皇上年纪越发大了,得空也就只是练练字了。
“大过年了,也说几句吉祥话给朕听听。”皇帝停笔,微微抬头看向范骁。
范骁回了神,脑子里搜罗了一下,“那微臣祝皇上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祝我临苏国富民强国泰民安国运昌隆!”
皇帝笑了,手中毛笔甩了一滴墨在纸上,一幅字就这么毁了,旁边伺候的宫人赶紧将纸撤了下去,皇帝也没生气,不过也没了继续的兴致了。
“你这愣头小子,这过了年都二十有四了吧,这吉祥话说得还像是七八岁孩童说的,竟没半点新意。”皇帝嘴里嫌弃着,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对他抬抬手,“起来吧,别跪着了。”
范骁得了令就赶紧起身了,张德在一旁对着皇上说道:“圣上,今个儿北陵王像是准备了东西来的……”
“就你机灵,不用你说朕也瞧见了,”皇帝方才就看到范骁手里提的东西了,“这一坛子是什么东西啊?”
“回皇上的话,三年的梨花酿。”说着范骁就把酒坛子打开了,那香气窜得快,即刻就飘到了皇帝鼻子跟前了,范骁瞧着皇上那酒虫被勾起的样子,不禁满足地笑了。
皇帝走进了些,香气更是浓烈了,“你小子,果真是有长进了,知道这过年也该给朕备份礼了。”说着正要去取那酒坛子却被范骁先一步递给了张德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