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哪里去了？”
从今天下午宁千川走出帐篷开始，唐怜云的身影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游戏里过。
“她出去散心了，在现实世界里。”
宁千川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莫游。
“他们兄妹两个的谈话……以及到时候的送还，这一切就拜托你了，注意别让人发现，有办法的话直接送到他们家里也好……今天晚上，我就不在游戏里活动了。”
“……”
莫游看着宁千川，虽然当时他不在现场，但是关于宁千川下午跟瑞娜的那通对话，莫游还是从格雷穆利的成员嘴巴里了解到其中一二的，点点头，莫游看着这位现实中的朋友。
“那么……你就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嗯，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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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了虚拟端，宁千川坐在床上，长长的吐了口气，现实中的空气进入肺部，将整个人的身体状态完全激活，意识从虚拟转入现实世界的过程早已被身体所适应，那种恍如隔世的穿越感也在与日俱减，也许终将会有一天，头盔内外世界的违和感将会完全消失，人们的身体将会完全适应VR世界的虚幻吧。
……
胡思乱想着，宁千川看向床边的空位。
小丫头存在过的痕迹还有些许的残留，但已经不太明显，她的香气早就混入了这个家的空气之中，嗅觉再怎样也无法判断出她存在的痕迹，而用手摸过去，被子上的体温也早就消失无踪了。
没由来的，宁千川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慌。
他忽然特别害怕，有朝一日，这个小丫头真的从这个床上，这个家里，乃至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己将会怎样……
不过，这样的恐惧停留不了多久，也就消逝而去了，毕竟，自从唐怜云出现在自己身边之时，这样的恐惧就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现。
穿上衣服，宁千川从床头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自己平时几乎不怎么呼叫的号码。
“嘟——嘟——”
“咔哒。”
电话被很快的接通了，小丫头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喂，千川，你下线了吗？”
声音很嘈杂，大概能够从隐约的电子音效判断出来唐怜云身处于怎样的环境之中，毕竟在这个城市，能发出这样声音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
“ 你在游戏厅？”
“嗯。”
丫头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多少阴霾了。
“我马上就回家做饭啊，你稍等——”
“不用。”
宁千川笑了一声。
“我去找你就行，刚好，我也有段时间没碰了，我过去跟你一起玩。”
“诶，你要来吗！？”
“嗯，晚饭我们直接在商厦吃好了，马上到。”
在唐怜云略含欣喜的声音中，宁千川挂断了电话，又长长的吐了口气，站起身，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还有……胡子茬……呃……”
嫌麻烦的摸了摸下巴，转身，宁千川拎着自己的衣服走向了洗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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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整理了一下胡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在到电玩楼层之前，宁千川现在商厦外的一家理发店稍微修剪了一下过长的头发。
虽说在跟剪发小哥提出“能不能弄个看上去让我别那么凶的发型”时，小哥脸上露出的为难笑容让宁千川有些伤心之外，这种简单的形象改变还是让宁千川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从理发店出来时，宁千川再度照了一次镜子。
跟平时简单的T恤短裤的御宅族打扮不同，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薄长裤的自己……
……
嘶……
“喂，哥们……你看我像个正经人么？”
宁千川半开玩笑的回头问那个胳膊上还纹着条不知道哪片海域的海鲜的小哥，那哥们正收拾着理发的用具呢，听见宁千川说话，回过头来，冲着宁千川竖起大拇指。
“哥们，别的我不说，您这一身的气质，放心，怎么打扮怎么社会！”
“……”
得到了跟期许的完全相反的评论的宁千川无奈的冲着小哥笑笑，走出了理发店。
社会……
想说我是小混混就直说好了……
不过这个碎刘海……
虽然看上去多少有点像GAL的男主人公……但这样真的能好歹遮一遮我吗……
都说我眼神凶什么的……
哪儿有……
感慨着，宁千川掏出手机，给唐怜云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迈步走进了商厦。
然后……
宁千川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被一人拦下询问要不要买个鸭舌帽。
在经过一楼柜台的时候，被金柜的老板叫住问需不需要买一条大金链子。
在经过楼梯边的背包店时，又被客服小姐姐问要不要买一个斜肩包。
“小哥哥，二楼，我知道有一家店，他们家有卖豆豆鞋的，一定……”
“……”
宁千川无语的瞪了小姐姐一眼，所谓的“凶恶”眼神终于发挥了作用，吓得小姐姐脸色苍白的攥着包灰溜溜的跑回了店里。
“妈的……我找谁惹谁了。”
扯了一下额头前面的碎刘海，希望这过长的有点娘炮的发型能给自己带来些许的安全感，宁千川走上了楼梯，也不跟人们去挤那电梯间，顺着边上的楼梯，掏出手机来慢悠悠的踱了上去。
然后……
一路上被楼梯间蹲着抽烟的小混混各种瞩目。
估计是被当成同类了。好不容易，忍受着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宁千川一气儿来到了电玩楼层，听者熟悉的数位BGM，心中的燥热总算宁静了不少，没有特意的发送信息给唐怜云，手机放在兜里，宁千川举目四望，试图通过自己的方法来找到小丫头。
很快……
找到唐怜云远远比宁千川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在抓娃娃机的前面，围起来了一大圈的人。
一个杀马特小混混叼着烟卷，染着一脑袋红红绿绿的，说实话会让人产生“都这个年代了谁还会染这种乡非头发”的隔世感的头发，身上也是穿着黑色T恤，薄长裤，裸露的肩膀上露出半截子墨绿色的纹身来，操纵着摇杆，玩得起劲。
“你一个混混在抓娃娃机前面较劲什么……”
情不自禁的吐槽了一句，宁千川揣着兜靠了过去。
混混身边的家伙很矮，让人群围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到身影，不过周遭人不时发出来的感叹声，和小混混懊恼的砸操作面板的声音，差不多也能判断出来坐在那边的是何方神圣。
“大姐姐，我要那个狗熊！”
一个七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离得最近，拽了拽被人群围住的那个人，果不其然，回答的声音是唐怜云的。
“好哇，那么，老规矩了。”
“三个币！！！！”
小混混懊恼的喊了一声，从面前的绿色塑料篮子里抓起来了三枚硬币递给了身边的人。
“OK~”
只露出来一条胳膊的唐怜云结果了硬币，不一会儿，机器传来了咣当咣当的，硬币滚入机体的声音，眼看着抓娃娃机内的爪子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小混混一遍操控着自己的摇杆，一遍紧张兮兮的看着旁边的人。
这一抓，两人都空了。
“嘶……呼。”
小混混仿佛蒙受了莫大的赦免一样，长长的吐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唐怜云那边的小胖子大喊了一声：“小姐姐加油！”
“嗯——好。”
说着，唐怜云站了起来，宁千川只隐约的看到丫头的马尾晃悠了一下，紧跟着，隔着人群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被人群遮挡的只露出脑袋的唐怜云看着宁千川，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马上眯起眼睛，如花的笑靥一闪而逝，很快她又坐了回去，推动着机械摇杆，把硬币塞入了机器内。
“准备好了嘛？”
边上的小混混不服气的大喊一声：“来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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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场景持续了足足四十分钟，好不容易，围观的群众才全部散出去，宁千川得以跟小丫头碰上头。
唐怜云今天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处有隐隐约约的白色蕾丝边，看上去朴素而俏皮，跟游戏中华丽的装备不一样，现实中的唐怜云如此的打扮，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怎么突然跟小混混比拼起来抓娃娃了。”
两人坐在了楼梯间里，电玩厅的楼梯间还算是比较僻静的，有些暗淡的白灯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
宁千川把双色的冰糕掰开，将蓝色的那一半递给了唐怜云。
“唔，我今天下午在这里玩嘛……嘶，好冰！”
唐怜云感叹了一声，揉着脸。
“唔唔，玩了不少的游戏，结果发现那个大哥哥总是跟这样的小孩子一起比赛，然后赢游戏币来玩。”
“所以你就惩恶扬善了？”
“诶？”
唐怜云咔擦咔擦的啃着冰糕，扭头问宁千川：“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
这种跟小鬼一起玩的形式在宁千川小时候也发生过，大一点的孩子会主动掏出几个游戏币来跟小孩子打赌，赢一次就收，有的小孩子不服输的，大孩子故意控制着水准输输赢赢这么来上几局，基本上就能够白嫖小孩的游戏币玩一整个下午。
非要说起来，也算不上是欺负小孩子，毕竟跟勒索的兴致有点不一样，顶多算是糊弄傻小孩吧，也是游戏厅的生态文明中的一部分了。
“我听说大家都是这么玩的啊。”
“所以呢？你就白嫖了这家伙的游戏币一个下午？”
宁千川笑着问唐怜云。
“没有啊……一开始的电动我输了两次……后来那个哥哥就让我玩投篮游戏……还有个推什么饼子的游戏……输了之后这个大哥哥就特别不开心的样子，而被他赢过钱的好多小孩都来看热闹，看大哥哥觉得挺害臊的，我就答应那些小孩子，帮他们抓娃娃，抓出来一只给他们，他们就得乖乖回家……然后就玩到现在咯。”
“……”
已经不难想象那个小混混的心路历程了……
从耍赖想糊弄小女孩玩不公平的体力游戏而被异端的唐怜云吊锤开始……这家伙的霉运就是注定的了……
小丫头这一手玩的也是绝……
什么叫看大哥哥听害臊的就帮忙驱赶小孩子……你这根本就是让他被公开处刑好吧……
“唔，唔。”
唐怜云吃冰糕总是很快，很快的吃完，然后很快的头痛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一根冰糕，唐怜云捂着脑袋。
“既然是不对的就算了，那个大哥哥约好了明天再战，幸好我没答应他……”
“那种欺负小孩儿的二傻子不要搭理就好了。”
“欺负小孩儿的二傻子啊……”
唐怜云复述了一遍宁千川的话，然后笑盈盈的问到：“那你呢？你说你年少的时候曾经很喜欢这个游戏厅……那你以前也这么干吗？欺负小孩子？”
“……”
宁千川愣了一下，这丫头来电玩厅，该不会就是以为之前自己ID那句话吧……想要感受一下……我曾经的样子？
“千川？嘿嘿，不好意思承认了吗？”
唐怜云笑着伸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宁千川的脸。
“不，以前经常这么做啊，傻小子在那里，还有免费的游戏币可以白嫖，不玩白不玩。”
随后笑着把手里的雪糕凑到唐怜云嘴边，唐怜云也不客气的啃了一口，含在嘴里，用模糊的吐字说着：“唔……不玩白不玩唔…… ”
“好了，把东西吃了再说话。”
宁千川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唐怜云的额头，小丫头晃悠一下，咕嘟一口咽下冰糕，顺势，也就靠在了宁千川肩膀上。
“原来……你小时候……也是个欺负小朋友的二傻子啊……嘻嘻。”
“是啊，都跟你说了，曾经的我……可是很混账的。”
“嗯，看得出，你跟那个大哥哥……穿的还真像。”
“……呵，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