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是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身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醒的这么晚了,这不是他的生活习性。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喝酒了,可如果是宿醉的话,那怎么着也该头疼脑胀一下的吧?然而他感觉了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半点儿异样都没有,还分外的神清气爽,莫非只是单纯地睡过了?
苦思无果,他干脆推门出屋,正看见杨二站在院中不远的地方,不由立时就朝他招了招手:“杨二,你给本王死过来!”
“王爷!”本在看顾小厮干活的杨二被这一喊给吓得不轻,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就颠颠地跑了过来:“王爷您醒了啊,小的才在嘱咐他们要把声音放低一点,免得扰着您呢。”
“嗯。”对他这过于狗腿的态度见怪不怪,苍冥现在想的还是昨天晚上的事:“你找来的那酒挺烈啊,本王印象中好像没喝多少,怎么就愣是睡到这会儿才醒呢?”
“嘿嘿,小的早说过了,那酒太香太醇了,极好入口。您昨晚喝得过于尽兴,那量可是不小,这后劲一上来,喝醉了可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嘛。”杨二笑得谄媚,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忐忑,当下就忍不住小声提醒:“对了王爷,天香楼的那五个舞姬已经离开了,您看这……”
那五个女人可是实打实地听到了王爷的逆悖之言的,他原以为,依照自家主子以往的性子,那绝对是要杀人灭口的。可偏偏今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那五个人就衣衫不整地从王爷的院子里狼狈地跑了出来,说是王爷发了怒,让她们滚回去。他当时就懵了,还不死心地去主院里走了一趟,却硬是被苍冥愤怒的咆哮声给吼了出来,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她们先行离开。然而毕竟事关重大,他哪怕硬着头皮也得再确认一遍,要是清醒之后的王爷改了心思,那也来得及亡羊补牢。
“走就走了呗,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连几个小舞姬的事也要本王亲自过问么?”眼带责备地瞥了杨二一眼,苍冥对舞姬的事毫不关心:“倒是那酒,颇有点意思,看在这个的份上,本王就不计较你刚才的罗唣了。”喝完舒坦还能安安稳稳一梦到现在,这种不上头的烈酒可当真是少见了,只怕炙焰都远不能及。日后,他必定要带上一些去天香楼,好好甩甩那夜倾城的面子!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仗着他皇兄的势就敢百般轻视自己,哼,他不让她后悔莫及就不是朔风王爷苍冥了。
“是是是,是小的不好,多谢王爷您宽容大量不计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杨二心中一安,发现秦侍卫给指明的思路还是对的。只要自己佯装不知,以不变应万变,那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这不,王爷根本就没想起昨晚的事,也压根没打算处理谁。这就说明,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小题大做,事实上,也并没有人会在乎酒后的一句戏言,是他思虑过度、少见多怪了。
伸了个懒腰,苍冥走下台阶,在院子里缓缓地踱起步来:“今儿个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吗?”都是拜他那个亲哥所赐,他现在连门都出不去,想要知道外面的事还得通过自己的管家,实在是憋屈的不行:“不管什么都好,都说给本王听听!”
“新鲜事儿倒还真有,只是,大概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一听到他问起,杨二霎时就想到了自己早间出门时闻听的噩耗:“牧凉古国派来天狼城的那个使者死了,被人杀死在了馆驿里。如今狼主正带着木野大将军在调查呢,把馆驿都给团团围住了。”
“什么?!”全没想到自己睡了一夜之后会得到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苍冥差一点儿没直接蹦起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调查又进行的怎么样了?”
怎么搞的,昨天问起来还是个好端端的人呢,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死了呢?尽管他瞧不上苍彧,可自己这位大哥的手段他还是清楚的,倾举城之力在保护的一个人竟然还能被杀掉,这下子他应该要气疯了吧?也难怪,眼下这当口,牧凉派来的这个使者是多么重要,这分量不用衡量也能知晓了。可偏偏越是紧张在意就越出乱子,这不,和谈还没出什么结果呢,这人就先死透了。这下子,纵然牧凉国君脾性再好,恐怕也要坐不住了。
“这个……就要等秦侍卫打探回来才能知道了。”杨二主理内宅,对外面情况的掌控并比不上前者,所以他也是有一说一:“今天这个消息一爆出来,秦侍卫就第一时间出门了,想来再过一会儿就能有答案了,王爷您也不用太过忧心。”
呵呵,他忧心?他盼着这一天不知道有多久了。要不是他此前一直被限制在府中,这个牧凉使者的主意他倒是也想打上一打。如今看来,却是有人捷足先登,为他代劳了。但是,这同时是不是也意味着天狼城中还有第三股势力呢?除却苍彧和他以外,还有一个隐藏的第三方?这个神秘人在中间搅局,难不成是打算看他们鹬蚌相争,然后他自己好从中得利么?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贪狼族里还有他没发现的幕后势力,还是说这是牧凉的自导自演?又或者,谁都不是,而是他们从来没想到过、甚至没有接触过的其他人物?
苍冥想到最后,简直是悚然而惊,连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好在而今的掌权者并不是自己,以苍彧的敏锐,应该也能从中发现出不对劲来。但凡有什么事,就让他先去应付好了,反正自己躲在后面,也不急着冒头,首当其冲也轮不着他,安心看戏就够了。
这么一理,苍冥的心态就放得更平了。他甚至还隐隐地开始期待秦侍卫能给自己带来更多、更详细的讯息,好让他能从中推断出一二来,也正好瞧瞧苍彧的手段。他那个哥哥啊,坐在顶端安稳平顺的日子实在也是过得太久了,不重重地跌下来一回,又怎么能让他领会到什么才叫做高处不胜寒呢?
正在他想入非非、琢磨不断的当口,却看见自己刚刚还在念叨着的秦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连声地呼唤着,看起来竟是极端的仓皇:“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