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娘却神色平静,一派自然,“搜就搜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骆诚也说道,“让他们进来。”
守门的得到回复,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赵琮说道,“爹,娘,就这样放他们进来?”
他一脸的担心。
李娇娘笑了笑,“这可是你爹的宅子,他放人进来,自然是有信心不让人发现。”
骆诚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见两人神情淡然,赵琮这才放下心来。
守门的来到宅子门那里,开了门,衙役们早等急了,“得罪了。”
打头的衙役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伙人冲进了宅子里。
十二个人,分成四伙,在宅子里四处搜起来。
搜后宅正堂那里,是为首的衙役亲自去的。
他讨好地朝屋中几人行礼问安。
可赵琮却根本不领情。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若是没有搜到人,本殿下可不饶你!”
衙役头领陪着笑,“殿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骆诚冷着脸,不说话。
李娇娘却是笑容满面的。
她笑着道,“理解,理解,你们只是当差的,不是发号命令者。不过,这是谁的主意?要全城搜查?”
衙役见李娇娘好说话,便说道,“刺客逃走时,掉了一封信,信上写的是金文,丞相大人怀疑是金人要刺杀他,所以到知府大人那里报了案。”
李娇娘眯了下眼,“金人行刺丞相大人?这城中有金人吗?”
衙役头领说道,“年三十那天,关在大理寺的金国人宗无极不见了,可能……是那人行刺的吧。”
李娇娘不相信是宗无极要行刺万俟卨。
宗无极逃跑都来不及,还有闲心刺杀?
她又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衙役说道,“是刺客的夫人写给刺客的绝笔信,具体内容,在下不知。”
骆诚眸光微闪,看一眼李娇娘,没说话。
李娇娘笑了笑,“倒是个有故事的金国人。”
说着话,其他衙役们搜查完毕,前来汇报。
看着他们一个个沮丧着脸,衙役头领的心里头不禁咯噔了下。
“搜到什么没有?”
“回头的话,没有。”衙役们回道。
赵琮冷笑,“没有搜到呢。”
衙役头领吓得额头冒汗,“殿……殿下,在下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滚!”赵琮冷喝。
“……是。”衙役头领头也不敢回,转身就跑。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跑走。
没一会儿,所有人跑了个干净。
“一群狗腿子!”赵琮冷哼。
“这件事情,很有些古怪。”李娇娘眸光微闪,说道。
赵琮和骆诚,一起看向她。
赵琮忙问道,“娘,你为何这么说?”
骆诚也说道,“有什么古怪?娇娘?”
“金国的全国上下,只有完颜乌禄的妻子在去年时,自杀并写了绝笔信。可丞相府上的刺客身上,也藏有一副亡妻的绝笔信,还在行刺时掉在了丞相府,又恰巧被当场捡到了,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么?”
骆诚说道,“他们说的刺客,和完颜乌禄的身世很像。”
赵琮说道,“可完颜乌禄受了重伤,人就藏在爹娘的宅子里,怎么可能还去行刺?”
李娇娘冷笑,“所以我说,行刺丞相这件事情有古怪,那个行刺丞相的刺客,一定是有人假冒着完颜乌禄的身份,前去行刺的,目的是搜查出完颜乌禄来!”
骆诚眸光闪烁,“娇娘是说,可能是穆宣一伙人干的?”
“极有可能是他!”
“好个狡猾的穆宣,他究竟想干什么?”赵琮冷哼一声。
“在城郊的时候,他没有抓到完颜乌禄,这是不甘心呢。”
“杀他国宗亲,这件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只会引起两国交战。他这人,阴险至极!”骆诚冷笑。
李娇娘说道,“他投靠了金主,而完颜乌禄是金主的仇家,他杀完颜乌禄,目的是讨好金主。”
赵琮叹道,“万幸的是完颜乌禄没有死,还活着。”
李娇娘笑了笑,“我们已经知道金主和完颜乌禄的恩怨,可完颜乌禄还不肯跟我们说出他前来宋国的目的,眼下出了这件事,我看他还说不说。”
赵琮说道,“娘说的对,就该告诉他。”
……
李佩玉和另外三个美人,早在年三十时,就被李娇娘安排着,移居到绣庄去了。
榴月园的人,全是骆诚和李娇娘的心腹之人。
再说完颜乌禄养伤的地方,又是一处密室,所以,十来个衙役在庄里搜查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人。
这处密室,建在后宅假山那里。
原是成阳公主府上的一处酒窑。
过了二十年,早已没人知道那里还有处小密室。
到了密室这里,李娇娘将城中搜拿金人刺客的消息,说给了完颜乌禄听。
完颜乌禄的眼中,马上迸出仇恨的目光来。
“他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么?”
李娇娘在他面前的椅上坐下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完颜乌禄看她一眼,又沉默了。
骆诚也说道,“你一直不说话,叫我们怎么帮你?”
完颜乌禄道,“我不需要他人帮忙,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完成。”
李娇娘冷笑道,“好啊,那我们就不帮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一副要打开门的阵势。
赵琮冷冷说道,“我娘救了你,你还不领情?”
完颜乌禄说道,“我不是不领情,你们救了我,他日我定当大礼答谢,只是……只是我的其他事情,我想一个人完成。”
李娇娘拉开石室门,淡淡说道,“行了,他不信任我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骆诚也站起身来,“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我们送你出去好了。”
完颜乌禄看了他们一眼,抿了抿唇,道,“好。”
说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赵琮冷笑一声,“你这个人,难怪会丢了妻儿,有家还不能回,你不输谁谁?你娘子嫁你真是瞎了眼,她倘若嫁给别人,怎会年纪轻轻就死?哼,废物一个!”
他嫌弃地甩袖冷笑。
李娇娘和骆诚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她冷眼看着这两个未来的帝王,互怼较劲。
热血汉子完颜乌禄,失了爱妻失了爱子,仇人未诛,大过年的还有家不能回,还身受重伤,心中正烦闷时,被赵琮一顿奚落,气得他朝赵琮冲来。
“你给我闭嘴,你个小毛孩子懂个屁!”
“我就是要说!正是因为你的鲁莽,有勇而无谋,才斗不对自己的对手,害得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儿子被仇人抓去当人质。”
“……”
“幼儿被虐而死,妻子跳湖自保贞洁而亡,难道还不是因为你废物吗?你看看我爹,他有让我娘受过一丝的委屈吗?”
赵琮指着李娇娘说道,“我娘当初嫁我爹时,我爹只是个农夫,可我爹尽管穷,仍然让我娘快快乐乐的,有好吃的好用的,尽想着我娘,也从没有让人欺负过她,反观你呢?”
“不许说我!”完颜乌禄大怒,挥拳朝赵琮揍去,“你没有资络说我!”
完颜乌禄受了伤,赵琮又是年轻气盛的少年,这一拳挥来,赵琮轻巧的让开了。
“你看,被你嘲笑是毛孩子的我你也打不过,你还想杀仇人?还想一个人扛下所有?”赵琮再次用着激将法,嘲笑着完颜乌禄,“不自量力!”
完颜乌禄中了毒,体力严重不支,再加上腿上上着夹板,胳膊脱臼刚刚治好,还不能用大力气,只一个闪身,就让他收不稳脚,跌到了地上。
赵琮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起来跟我打呀。”他甩袖冷笑。
李娇娘和骆诚,都没有上前搀扶完颜乌禄。
完颜乌禄,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利用左手的力气,爬到床旁,扶着床架站好,“打赢一个受着重伤的人,算不得好汉,赢得也不够光彩,小孩,你恩师没教你?”
他嘲讽一笑。
赵琮被训得脸色窘红。
他挺着脖子道,“那好,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拉开阵势,好好干一架!”
“好,一言为定!”完颜乌禄朗声说道,“到时候输了,你可不要哭!”
赵琮冷笑,“你也不要哭!”
离开密室,赵琮因为府里忙,只略坐了会儿,便离去了。
骆诚想到赵琮和完颜乌禄比试的事,问着李娇娘。
“娇娘,你不反对他们俩比试?完颜乌禄是金国第一猛将,琮儿万一打不过……”骆诚有些担心地说道。
李娇娘笑着道,“不会的,琮儿必胜。”
骆诚扬眉,“娇娘,为什么这么说?”
李娇娘说道,“金人崇尚骑射和近身搏击,也就是拳脚功夫。完颜乌禄的骑射是金国第一,拳脚功夫也被人夸赞,但他是部族首领,一定被更多人夸过奉承过。所以有多少真实本事在,这个值得怀疑。”
骆诚说道,“你是说,他是被人夸出来的?”
李娇娘笑着道,“不然呢?本事真的厉害的话,还会让自己的娘子赴死而自己忍辱逃亡,不敢去寻仇?那一定是本事不够强,才会逃来南地。”
“……”
“而琮儿,他可从没有炫耀过自己的本事,再加上宫里的人一向打击他的自尊,从不夸他,他的本事反而是真的,再说了,琮儿的本事有几斤几两,骆诚你不是见过了吗?”
赵琮的本事学得很杂,有西门飞不时的教他,有骆诚教,还有军中的几个部将也在教他。
他的本事较去年相比,又进步了不少。
至于骑射,他更是不在话下。
能在夜间百步穿扬,比她还要厉害。
经李娇娘这样一提醒,骆诚放心下来,“我看好琮儿。”
李娇娘敛了眸色,又说道,“其实,哪怕琮儿赢不了,我也希望他们比一场,琮儿哪怕输了,但咱们气势不能输,咱们要赢回一个不屈不挠的精神劲过来。”
“为什么?”骆诚又问。
李娇娘说道,“一呢,是因为宋人在金人的面前,低头屈服了多少年,金人从骨子里瞧不上宋人。如果琮儿能顽强地同完颜乌禄打一场,定能改变金人对宋人的看法。”
“……”
“二呢,以完颜乌禄的才干,和卧薪尝胆的精神,将来的金主一定是他,若不然,现今的金主也不会派人千里迢迢来刺杀完颜禄了。”
“……”
“琮儿是将来的宋主,这已是铁板订钉的事。若他将未来的金主打败,将来他登基,他才有傲气面对金人。而不是一味的讨好屈服送岁币。”
这不是她猜的,这是真实的存在。
完颜乌禄后来在金国称帝,和宋国休战了好几十年。
骆诚笑着捏捏李娇娘的鼻子,“你想得倒是长远,又是衡阳公说的?”
李娇娘讪讪着道,“当然,我义父什么都懂,就我这小脑袋里,能想多少?”
她将事情,又往衡阳公身上推。
骆诚也从不追问。
他说道,“那完颜乌禄刚才摔了一跤,伤口上已经溢出血来了,得给他换药了。”
李娇娘摇摇头,“真是个鲁莽人,我找无霜去,叫无霜给他换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