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运水的骆福财,和另一个赶牛车的汉子,反而接不上他们的速度。
急得胡老七不停地大声催促着,“运快点,天快黑了!”
那个赶牛车的汉子办法多,多找了两个水桶来,一边一个扶手上挂一个水桶。
他运八个水桶,轻松来回。
骆福财就不行了,没他力气大。
只运六个水桶,都比他慢。
这样一来,少不得被胡老七一顿喝骂。
无霜捏着根树杈,在骆福财的身后不停地催着。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他们才浇好半个山坡的梯田。
“还有一半呢,明早再来。”胡老七看了看山坡,摇摇头说道。
他朝大家喊着,“收工啦,明早再来。”
“收工,收工。”
“回庄咯。”
大家说说笑笑返回庄上。
汉子们挑着晃悠悠地空桶,边走边笑着聊天。
赶牛车的汉子,走得最快。
他走在最前面。
骆福财赶的是马车,也不用挑笨重的空桶,也不用他走路,反而走得最慢。
无霜坐在马车上,捏着一根柳条树枝,时不时地抽一下骆福财,“赶快点,天黑路不好走!”
骆福财恨恨说道,“有本事你来赶车!催什么催的?”
无霜翻白眼,“我又不是车夫,我为什么要赶车?”
打不过,说不过,骆福财只好妥协,不再去惹无霜。
他心里暗恨,等着吧,等他找人收拾无霜。
骆福财是最后一个回到庄上的。
这个时候,庄上的晚饭已经摆上了。
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厨房前的那片空地。
喜梅招呼着另两个厨娘,端菜端酒。
胡老七洗了手,挽着袖子笑呵呵上前帮忙。
骆福财看到他俩亲亲热热的,只觉得扎眼睛得很。
他把一块萝卜,当成胡老七狠狠地嚼了嚼,再一口吞了下去。
骆诚和李娇娘,也和大家一起吃着晚饭。
大家吃着饭,说着今天干的活,说着明天的安排。
十分的热闹。
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吃罢晚饭,天就彻底黑了。
大家聊着天,三三两两的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骆诚喊着胡老七,给骆福财安排睡觉的房间。
以前骆福财没有捣乱坏事的时候,是和喜梅住一个小院子,现在,那小院子被庄上另一对夫妇住着了。
胡老七恼恨骆福财老是惦记着喜梅,就给他找了个较差的屋子,和守门的几个门房住一起。
四个人挤一屋。
骆福财看到窄小的屋子,直接炸毛了,“这么小的屋子,我不住!”
胡老七冷笑,“不住?你还想住皇宫不成?不想住就出去自己找地方住去!”
出去住就得掏钱,那还是住庄上好了。
好在屋里有四张床,骆福财挑了一张空床,裹了被子就睡下了。
胡老七哼了一声,甩了袖子离开了。
将骆福财安顿好,他去给骆诚汇报。
不管怎么说,这位是骆诚的叔叔。
骆诚听到他的安排,点头赞道,“没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胡老七高兴了,他还担心骆诚不满意呢。
“骆东家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骆诚关了院门,进了正屋来。
李娇娘坐在灯下翻看着帐本。
骆诚扬眉,“天不早了,不休息么?”
李娇娘笑着道,“还有几页,马上看完了。”
怕骆诚不相信,她还抖了抖帐本。
骆诚看到只有三页了,就没有说什么。
他拿起一把小剪子,将烛台的灯芯剪去一些,烛火立刻亮了不少。
“查得怎样?”骆诚问道。
李娇娘有着敏锐的眼睛,再复杂的帐目,到了她的眼里都能马上理个头绪出来。
这叫骆诚很是佩服。
他家娘子,简直无所不能嘛。
除了……他盯着李娇娘的肚子,那里一直没啥动静。
他明明很努力。
“没什么问题。”李娇娘没抬头,在认真看帐本,“不得不说,咱们找对了人,胡老七这个大老粗,还是个心细的人。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但帐做得不错。”
庄上每天用了多少钱,收进来多少钱,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花去的钱,没有写囫囵帐,而是清楚明白。
买米花了多少钱,多少一斤的米,记下了价格。
买农具,付帮工的工钱,一笔一笔,记得明白。
骆诚道,“有他帮着看着,省事不少。”
“说得是呢。”李娇娘笑道。
……
骆福财在合住的小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在心里琢磨着心事。
屋中另一床的一个小厮起来上茅房。
骆福财眼珠子一转,从袖子里摸了个小盒子捏在手里,跟着那小厮走出了屋子。
小厮从茅房回来,打着哈欠要进屋接着睡。
被骆福财拉到离屋子较远的地方,“二子,二子,帮个忙。”
小厮揉了下眼,“骆六叔啊,有事?”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骆福财是骆诚的远房叔叔,骆诚喊六叔,大家也跟着喊。
骆福财将袖中那个小盒子塞到小厮的手里,笑着道,“一点小心意,帮个小忙。”
小厮走到庄子门口挂着灯笼的地方细看,发现是个雕花镂空盖的小陶瓷盒子,六角型的,手心大小。
这是装蛐蛐的。
小厮见过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玩过。
货郎担上卖二十文一个。
不过,一般货郎担上卖的不及这个好,这个怕是值五十文了。
骆福财见他爱不释手,便笑着道,“我从北地带回来的,一个将军赏我的,这个在珍宝铺子里卖三百文一个呢。”
三百文一个?
好贵!
不不,好值钱!
小厮笑着塞进怀里去了,“帮什么忙,说吧骆六叔。”
骆福财指了指庄子外面,“那个地方有片竹林,你去喊下我侄子骆诚,就说我约他在那里说话。”
“哦,约骆东家啊,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他。”小厮乐呵呵跑走了。
骆福财得意地勾了下唇角,从袖中又摸出一只胭脂盒,走到另两个厨娘住的地方。
他喊出其中一个厨娘,央求她喊无霜到庄子外面的竹林那里说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你务必帮下忙。”
这厨娘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妇人,她有些不耐烦,“这庄子这么多,不能在庄里说话?非得到外面去?人家还是个姑娘呢。”
骆福财将一个胭脂盒递到她的手里,“北地来的,好东西。”
“我一个妇人要这个做什么?”胖妇人不稀罕。
“这个值三百文,送人也好啊。”骆福财道。
妇人打开盖子来看,可不是么,还是新的,没用过的。
“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姑娘。”胖妇人警告。
“不会不会,她会武啊,我哪里敢欺负她?你不信去问问胡老七,今天到山上坡地那里浇水,我差点被她给揍死了,那丫头……”骆福财恨恨得咬牙。
“等着,我去喊她来。”胖妇人将胭脂盒塞进荷包里,找无霜去了。
骆福财得意得甩了下袖子,大步往李娇娘的院子跑去。
他到了院子的门口,发现骆诚从里走了出来。
骆福财藏在暗处,等骆诚走过去了,他轻手轻脚走进院子,站在台阶下喊着李娇娘,“大侄媳妇?大侄媳妇?”
骆诚离开后,李娇娘正裹着被子,想接着睡觉,却听外面有人喊她。
喊她侄媳妇的只有骆福财。
这个骆福财,大晚上的,喊什么呢?
李娇娘燃了灯,看看桌上的沙漏计时器,还不到二更天。
“来了!”她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李娇娘穿好衣,找了块帕子包了头发,来到外间。
她忍着哈欠,没好气地问着骆福财,“什么事啊,六叔?”
骆福财焦急地一拍大腿,“大侄媳妇,出事了呀!”
李娇娘眯了下眼,“出什么事?”
“是……是大侄子。”
李娇娘心头一跳,忙问道,“骆诚?骆诚怎么啦?骆诚不是找你去了吗?怎么回事?”
骆诚刚刚出门去了,听喊话的小厮说,是骆福财找骆诚有事。
“没有,我没有找他!是……是别人找的他!”骆福财重重叹着气,“是个女人,年轻貌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