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童睁大双眼,不解地看着赵士程,“郎君,租宅子最短时间是一季,你不打算去临安了?夫人和三公子还等着您回去呢。”
“那么点事情,相信母亲和三弟能处理好,再说了,夫子说有重要的课题要讲,我在这里听完课再回去。”
赵童现在,完全猜不透他家主子的想法了,“晓得了,我这就去租。”
……
下午过半时分,李娇娘上门给一个动了胎气的妇人瞧完病,走出宅子门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从对门宅子里走出来。
这不是,那个赵士程的书童吗?
那天晚上,她进赵宅问价格时,这小书童跟在赵士程的身旁。
那书童对两个搬东西的伙计说着话,“都轻点,这里头是瓷器,碰着了就碎了,我们郎君会发火的。”
两人伙计,正抬着一个木箱子,往宅子里走。
“晓得了,不会碰着的。”
那宅子的门口,还堆着三个箱子。
小书童指挥,两个伙计一个个箱子往宅子里抬。
李娇娘眯了下眼,东西往里抬,这是……赵士程的宅子?
这宅子破破旧旧的,不像是赵士程那种有品味的人常期住的宅子,若是买的,只会装修好再入住。
那么,只可能是租的。
她往巷子口看去,不禁笑了起来。
这巷子口右边的第一家,便是赵士程原先的宅子,唐婉现在的宅子。
赵士程,这是不打算去临安了?
在唐婉宅子的附近租房子住下?
为了探个虚实,李娇娘将马儿系在路旁的树上,走进了对面的小宅。
赵童认出了李娇娘,“咦,你不是唐娘子的亲戚吗?有事吗?”
李娇娘笑着道,“哦,没什么事,我路过呢。对门家的娘子有些不舒服,我刚才给她瞧病来着,走出来时,发现小哥在这里忙着,怎么,这也是赵官人的宅子吗?”
赵童笑着道,“呃,算是吧,他目前住在这里。”
果然……
“那我不打搅你忙了。”李娇娘笑着朝赵童点了点头,走出宅子,骑马离开了。
回去的路外,李娇娘心中想着,得想个办法,让唐婉和赵士程见面才是。
但是,要怎样才能见面呢?
虽说,宋时期女子的地位比后世要高,但男女私下相见,还是不被世人认可的。
特别是有身份的人。
那么,她得找个中间人才是。
找谁做中间人?
想着想着,回到医馆了。
骆诚走上前,扶着她下马,“想什么出神呢?幸好马儿识路在医馆前自己停下了,要是不识路的马,你得走到城外去了。”
“想一个大难题。”李娇娘皱眉。
骆诚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苦脸,笑着道,“又是什么难题?”
“进屋说吧,大难题。”
骆诚将马儿牵往后院,李娇娘进了正堂。
她走到后院洗手,骆诚将马儿栓好,喂起草料。
“骆诚哥,你猜猜看,我走到三表嫂的宅子那里时,遇到了谁?”
骆诚嘴角抽抽,“我又没有跟着你出门,我哪儿知道?”
李娇娘白天出门,一向是一个人,晚上天黑,骆诚不放心,才会跟着她。
主要是,白天的医馆,不能总没有人在。
“我在三表嫂的宅子附近,遇到了赵士程的书童。”
“赵士程?”骆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就是卖宅子给三表嫂的那个赵大官人啊。”李娇娘道。
骆诚恍然,“哦,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看宅子时,有人这样喊着,这个人怎么啦?”
李娇娘说道,“他现在,在三表嫂宅子的附近,租了个小宅子,两宅子之间,只有百来步的距离。”
“那又怎样?”骆诚挑眉。
“你不觉得,他们很有缘分吗?”李娇娘笑眯眯说道。
骆诚皱着眉,“尽胡说,我看不出来他们有缘分。越州不大,租房子租在附近,纯属巧合。说不定,赵士程只熟悉那块地方而已。”
李娇娘叹息着,“可我觉得,他们之间有缘分诶,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见上一见才好。”
骆诚将手里的草料,全丢在马儿面前,拍拍手,走到水缸旁舀水洗手,轻笑道,“原来你说的难题,便是这个?”
“这不算难题吗?我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来,好难。”李娇娘洗好手,拿布巾轻轻地擦着手指缝。
唐婉和赵士程,都是名门之后,哪能随随便便相见?
相见得太突兀,他们之间,也不敢随意交流的。
“瞎操心,三表嫂还没有正式和离呢,你竟想起她后半生的事了,是不是太早了?再说了,她出身名门,她的事情,自有娘家人操心,轮不到你呢。”
李娇娘心说,她娘家人找的也是赵士程!
她不过是想让他们早些见面罢了。
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原地等着。
李娇娘叹了一声,“好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行且看吧。如果有缘分,自然再会相见的。”
……
为了得知事情的进展,李娇娘在下午打烊后,和骆诚去了陆家见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得知他们来了,只留了大丫头金秀在屋里,叫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两人并排走进里间屋里。
陆老太太神情倦怠,窝在躺椅上,额间包着块软布巾,脸色也灰白灰白的,整体气色看着不好。
“老太太,您还好吧?我们来看你来了。”李娇娘微微一笑,和骆诚一起走上前。
陆老太太见他们恩恩爱爱一起走来,长长叹了一声,“你们俩都是孤儿,身边没有长辈帮忙,还过过苦日子,却过得和和美美的。三郎两口子,不愁吃不愁穿,我几乎天天关心着他们,他们一有误会我马上调节,生怕他们之间有隔阂伤了感情,可结果还是……”
她叹息着捶了下大腿,抱怨自己无能。
金秀在一旁劝着,“老太太,您别难过了,各人自有各人福,这可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李娇娘巴不得他们早些和离,便说道,“许是两人的缘分尽了,八字不和了。”
“嗯,你表伯母今早找人给他们重新测过八字,发现,确实不合。”陆老太太叹着气,“可能真如你说的,他们缘分尽了。”
骆诚这时说道,“他们都是年轻人,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老太太不必太操心了,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活法。”
陆老太太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年纪大了,操完儿子的心,还要操孙子的心,我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她抬了抬手,示意李娇娘和骆诚坐,“坐下说话吧。”
李娇娘走上前,给陆老太太把了下脉。
发现老太太的脉象还好,这脸色不好看,大约是气的没睡好。
“老太太,我刚才给您看了下脉象,您得多注意休息啊。”
“我何尝不想休息?可哪里静得下心来?”
李娇娘笑着道,“我这儿有静心药丸。”
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一寸来高的小瓷瓶来,放在陆老太的手里,“早晚各一粒,温酒服下,静心助睡眠的。”
“你这孩子,真是细心。”陆老太太笑着道,又看到陆诚,她便说道,“骆诚啊,你来得正好,有件事,得你去帮着办了。”
骆诚忙说道,“老太太您尽管吩咐着。”
骆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不爱去陈家,嫌弃陈阁老上回多说了你几句。可是我这身子走不动,你三表哥生病了,不便前去。你三表嫂如今的情况,也不能去,你表伯母心里烦闷着,也去不了。你和娇娘一起去走一走吧,礼物呢,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时间是明天。”
李娇娘听说,她也要去,便问道,“表姨祖母,带礼物去陈家,是赴什么宴席吗?”
陆老太太道,“陈阁老小孙儿后天大婚,陆家和陈家是世交,不去不行的。”
李娇娘恍然,原来是这样。如今的陆家,出了和离的事情,哪里有心情去陈家?
再说了,陈家是在办大婚宴席,陆家在闹和离,这去了也不吉利,人家忌讳呢。
倒是她和骆诚,和和美美的正好适合去。
她看向骆诚,骆诚皱了下眉头,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去吧。”
李娇娘便笑着道,“好,我和骆诚哥替表姨祖母赴宴去。”
陆老太太又道,“你们那医馆里,还没有请人帮忙的吧?你们俩都离开了,总是关门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把大门口当差的福旺带走。他是陆家的家生子,你们大可以放心用着,他以前是二郎的书童,跟着二郎学了一些字,看看药方,应该不成问题。”
送个人给她?李娇娘太感激了,她看向骆诚,“骆诚哥?”
骆诚也不想李娇娘太辛苦,多个人可以分担些事情出来,“嗯,福旺这孩子确实不错。”
“那就说好了,你们回去时,带他回医馆吧。月钱的事,叫他来陆家拿。”陆老太太说道。
李娇娘忙摆手,“那怎么成?表姨祖母,这钱我们出吧。”
“他只是去帮忙的,你们出什么钱?别争了,就这么定了。”陆老太太不容李娇娘辩解。
李娇娘好笑,这陆老太太,就一霸道总裁,如今爱上了她啊!
之前呢,送了一盒子珍珠子首饰给她,现在又送一个人给她,叫她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李娇娘便给陆老太太开了副养身方子。
她没什么值钱的感谢,只有送药方了。
陆老太太和其他年老者一样,得到养身方子,那是大为高兴,一高兴,又送了一串珍珠手链给李娇娘。
并且,还给他们各送了一身上好的绸衫。
“明天赴宴时穿戴,对了,你们俩个记得打扮得好看些,戴上最好的首饰。”陆老太太叮嘱道。
“晓得了。”李娇娘笑道。
去大官家赴宴,他们当然要往华丽上打扮。
但骆诚似乎不太高兴,只敷衍着收下了。
看看到了掌灯时分,李娇娘到后宅看望了下唐婉,便和骆诚才带着礼物和福旺,回到了医馆。
唐婉的气色,和昨天一样,平平静静地,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让李娇娘很放心。
福旺得知给李娇娘和骆诚当伙计,十分的高兴。
因为,他在陆家守门时,李娇娘和骆诚,不是送好吃的给他,便是给赏钱,如今跟着他们当差,自然少不了好吃的,还能学到医术呢。
明天上午时分,就得去赴宴,李娇娘对福旺说了些医馆的事情。
“你只负责接待便好,若有人来求诊,你跟他们说,我们赴宴去了,晚上就会回来,急诊拖延不得的,叫他们去别家,慢性的,写个条子记下地址,我晚上上门去看。”
十七八岁的福旺,十分的机灵,马上就明白了,“表少夫人放心,全都记下了。”
……
到了第二天。
李娇娘和骆诚打扮一新,对福旺交待了下事情后,带着礼物,坐着马车去了陈家。
陈家的府门口,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的前来,十分的热闹。
李娇娘刚走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和陈府的管事寒暄着。
她惊讶起来,赵士程?
陈家管事朝他十分恭敬的行礼问安,两人说笑几句后,管事招手叫了个仆人,引着赵士程进陈府去了。
李娇娘心头大喜,今天这机会真是太好了,可以让赵士程和骆诚先认识起来,再来引见给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