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福财一怔,“你梅姨说的?”
“是呢。”春宝老实点头。
他虽然皱着小眉头,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盯着他老爹的脸色。
骆福财放开春宝,大步冲进了东厢房,一把拽起床上的喜梅,“你跟春宝说的?一大早叫他闹腾的?你这女人有没有脑子?”
喜梅也烦着春宝呢,她还没有睡够。
“没有的事,福郎,春宝这孩子一向爱说谎。我叫他到后院洗衣喂鸡啊,没叫他到前院来。”喜梅抱着骆福财开始诉委屈。
“前院后院有什么区别?这一大早的,吵死个人了。你会不会办事的?”骆福财都想打一顿喜梅了。
他恨恨推开喜梅,又来到了前院。
春宝低着头,两手捏来捏去的,心里在暗笑。
娇娘姐说的对啊,继母被挨骂了。
“到别地儿玩去吧,等我起床了你再来喂鸡鸭洗衣裳。”骆福财拎着儿子的后衣领,把他往院子门外推去。
“晓得咧,爹。”春宝只差没笑出声来。
太好了,他到林子里挖草药换钱去。
骆福财赶走了春宝,又回了东厢房的卧房里。
喜梅知道,是因自己办坏了事,才惹得骆福财不高兴了,她忙溜下床来缠骆福财的胳膊。
“福郎,时辰还早呢,再睡会儿吧?”声音娇滴滴的,整个人往骆福财身上贴。
骆福财对她说过,就喜欢她肉肉的身子,不喜欢钟氏的排骨身子。
每回她一缠骆福财,骆福财就跟顺了毛的小狗一样听话。
骆福财“嗯”了一声,“睡睡睡,再睡会儿。”
喜梅高兴了,使着各种手段让骆福财开心。
可骆福财刚才正在势头上时,被春宝的敲锣声给吓过了,现在是不管怎么试弄,就是不得力。
喜梅心里骂着泥巴男人,却仍是笑嘻嘻地安抚。
可这叫骆福财看来,是喜梅在嘲笑他硬气不起来。
男人最怕女人笑他不是男人!
骆福财的自尊受到了打击,一把推开喜梅,“睡什么睡?起床了!”
他自己拎了衣衫穿了起来,气哼哼走了。
这是真发火了呢!
喜梅吓坏了,也不敢再睡了,匆匆起了床。
她才走出卧房,就又听到骆福财在前院里大声骂着,“赶紧着将前院里收拾下,这都乱成什么样了?脚都没地儿站了!”
喜梅连脸都不及洗了,慌忙来到前院。
只见前院的地上,要洗的衣衫扔得满院子都是,不知哪里来的两只小狗,正叼着她和骆福财的衣衫,在院子里追跑着玩呢。
衣衫拖到鸡鸭的食盆里,脏得不忍看。
院里到处可见鸡粪鸭粪,鸡毛鸭毛狗毛。
喜梅委屈着道,“福郎啊,这是春宝那孩子弄的,该叫他收拾好才是,怎么叫我收拾呢?”
那衣衫都沾上了鸡粪了,哎哟,脏死了,她才不要洗。
骆福财把春宝赶出院子去了,那小子一旦自由,就会撒丫子去玩,等他收拾,怕是得天黑。
“等他回来,天都黑了,你自己收拾!”骆福财怒道。
不得已,喜梅只好自己收拾了。
而春宝,提着把铲子拎着个篮子,正心情大好地在附近的树林里挖草药呢。
他的怀里揣着一张图纸,是他姐春丫给他的,也是娇娘姐画的。
上面画着这附近经常能看到的草药。
她们说,叫他比对着采,就不会出错。
这个小树林里没有什么人来,挖了小半天,他竟挖了一蓝子草药了。
肚里传来嘀咕声,春宝才提着篮子往家走。
走到昨天挨打的那片田地那儿时,有个妇人小声喊着他,“春宝,春宝?”
春宝回头,看到昨天那个骂继母的大娘,正站在一排庄稼后,笑微微朝她招手。
春宝走了过去,“大娘,有事吗?”
“给,拿着。”那妇人笑微微地,递过来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葱花大饼。
饼很大,有家里的盘子大了。
正散着诱人的香气。
春宝没吃早饭,这会儿正饿着,他马上接在手里,啃咬起来。
饼子还是热的,香喷喷的,居然是夹心肉饼子。
春宝吃得开心极了,“谢谢大娘。”
“不谢不谢。……你这孩子,慢些吃,别噎着。”那妇人笑着道,担心春宝噎着,又递了个牛皮水袋给他,“喝口水再吃。”
“嗯呢。”春宝含糊应道。
喝着水,饼子显得更好吃了。
春宝很快就吃好了。
“多谢大娘。”春宝将水袋还给妇人。
“不过是一个饼,谢什么的?”妇人笑着道,“对了,你继母今天有没有再打你啊?”
“哦,今天没有,她今天被我爹骂了。”春宝得意着笑道。
“哈,活该。”妇人哈哈笑了一声。
吃完饼,春宝就不想马上回家了,他朝妇人挥挥手,“大娘,我去采药去了。”
“去吧去吧,小心蛇啊。”
“晓得了。”春宝心说,他已经不怕蛇了,他跟着娇娘姐学会了抓蛇。
他还巴不得抓到蛇呢,抓到蛇,吓死不继母。
……
肚子不饿,春宝一直又在树林里转悠起来。
挖会儿草药,玩会儿,一直到黄昏时分,他才回家。
而喜梅,今天做了一天的家务。
反而还被骆福财嫌弃了一天。
因为中午午休的时候,她被骆福财拖到床上试了半天,还是不得法,骆福财心情不好就冲她发火。
见春宝欢喜着,蹦蹦跳跳着回来了,气得喜梅跳脚大骂,“你娘死了上坟去了吗?死到这时候才回来?你给老娘过来!”
抓着把扫把又要打。
春宝哼哼,“我没玩,我采草药去了,我爹说了,叫我有空就采草药,这能换钱呢。”
骆福财说过,春宝识得三五种下草药,也的确说过,叫春宝有空就去采草药,并叫她晒干了拿去药铺里换钱。
看到草药的份上,喜梅才没有挥扫把。
“拿过来给我,这草药晒不好,等于白采了。”喜梅将手伸向春宝。
“我会晒,在我家的时候,我跟着我姐学过呢。”春宝装着不情愿的样子,将篮子往身后藏。
“你这孩子,又不听话了是不是?”喜梅又火了,冲上前将春宝手里的篮子抢了过来。
“我会晒!”春宝狡辩。
“你会个屁!”喜梅横了他一眼,“扫地去,你回来看到地上又是脏的,当心没饭吃。”
春宝鼓着脸,瞪了眼喜梅,不情不愿地抓着扫把胡乱扫起来。
喜梅哼了一声,提着提篮往一个桌子大小的簸箕上一倒。
哧溜溜——
一条蜡烛粗细的青蛇,在草药叶子里肆意地游动着。
“啊——,救命啊——”喜梅吓得尖叫起来,提起裙子摆就往院子门外跑。
春宝耸耸肩头,嘿嘿一笑,“胆小鬼。”
他也不拿起蛇儿,任由那蛇儿在一堆草药里游爬着。
喜梅吓得脸色死白,两发直盯着那蛇儿,死活不敢进院子。
她不进来,春宝也不喊她,抓着扫把东扫扫西扫扫地玩。
骆福财回来的时候,太阳完全落山了,屋外只有些稍的光亮屋里全黑了。
喜梅站在院子门口,吓得什么似的。
“怎么站在路上?屋里也不点灯?”骆福财不满说道。
“爹,你在外面吃过了吗?”春宝倒是嘴甜地跑到院子门口,拉开院门。
骆福财摇摇头,“没有呢,晚饭有什么菜?”
“没菜。”
骆福财扬眉,“没菜?吃包子吗?那也行。”
“不是,梅姨她没有做饭呢。”春宝直摇头。
“没做饭?那你这一天在做什么?”骆福财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福郎啦,院里有蛇呢,我不敢进去,你儿子……你儿子好坏呢,故意抓了蛇放在院子里吓我。”喜梅委屈地哭起来。
“你哭啥呢?眼泪都没有。”春宝大声道。
“哪里没有?天黑了你没看清。”喜梅咬着牙,气得想打一顿春宝。
“就是装哭。”春宝飞快跑进屋里,燃着盏油灯端来照喜梅的脸,“眼泪呢?就没有嘛。”
骆福财回头看她,果然没有眼泪。
“我我我我,我刚才用袖子擦掉了。”喜梅狡辩。
骆福财不想跟她多说,“蛇儿呢?”
“爹,院里没蛇,她瞎说。”
“你才瞎说,就在那儿……,咦,蛇儿呢?”喜梅眨着眼,果真没有看到蛇儿。
“你疑神疑鬼的是不是脑子有病了?”骆福财嫌弃地推开了喜梅。
喜梅恶狠狠瞪着春宝,咬牙道,“是不是你将蛇儿又弄走了?”
“没有的事,我没看到蛇儿,我爹说的对,你疑神疑鬼的脑袋一定有病了。”春宝哼哼着道。
“呀——”喜梅气得跺脚。
她要把这熊孩子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