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只是射在了木夏的手臂上,但是木夏却觉得意识涣散,只是射在手臂上自己就要死了吗?但是,她最后想的是,这样揽着莫安的感觉真不错。

“木夏!木夏!”莫安慌神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国家大事都没慌过的她现在慌神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射中了手臂而已,不会有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但是紧紧抓着木夏的手在微微颤抖。莫安在慌乱,但是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拿起箭从衣摆上割下布条紧紧地缠着木夏的伤口,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箭上是不是有毒。她不知道如何分辨,木夏的唇是苍白的,脸也是苍白的。她心中稍安,中毒的人一般嘴唇都是青色的。那一刻,她无比后悔没有让轩跟来。如果轩跟来了,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莫安费力的把木夏背在背上,看起来很高的一个人,其实瘦瘦弱弱的。也不知莫安是惊吓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但是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去,只想木夏快点得到治疗,这个人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她庆幸是自己亲自背着木夏,即使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背上的两团绵软,虽然现在情况紧急,但是她心中隐约地升起羞意。

莫安越走越觉得脚下虚浮,背上的人似乎越来越重,她踉跄了一下。咬咬牙,她抬头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村庄,心中有了些许安慰。还没走到村庄,轩就看见莫安背着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过来了。压下心中的震惊,他飞身迎过去:“公子。”

莫安把木夏交给他:“看看她怎么样。”一直养尊处优的她此时狼狈不堪,豆大的汗珠染湿了额前的刘海,凌乱的贴在脸上,脸上仿佛蒙了一层灰尘。衣服上是血迹混杂着灰尘,暗红的褐色在月白色的衣服上格外丑陋,衣服的下摆破碎不堪。

轩伸手想扶她一把,莫安挥手示意他先回去看看木夏怎样了。轩不敢违背的意思,几个腾挪就带着木夏回到村里。莫安仍旧慢慢的走着,即使没有背上的重量,她仍旧觉得疲惫。最累的不是身体,是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那一瞬,她是那么害怕木夏离她而去,让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她是王,她是一个国家的王,她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村里,很想躺一会,但是她想先知道木夏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莫安坐在床尾,看见轩正在写些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木夏床边。

“没什么大碍,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箭上有麻药,所以才会晕过去。我写个药方,喝了会好得快一些。”轩又觉得不妥:“我请了村里的一位姑娘来帮我照顾木……公子。”木夏是女子,轩不能自己做,但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别人知道木夏的女子身份。

莫安微微驼着背,手摸上了床上的被褥,只是看着木夏:“这位姑娘你先回去吧,木公子,我来照顾就好。”莫安心想木夏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足智多谋的木公子其实是女人。

女人已经在床前放了盆温水,听见莫安的话,只是点点头就出去了。莫安把木夏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到鬓后,没有那双眼睛,这张脸算不上倾国倾城,充其量也就是清秀。只是莫安并不注意这些,她只是有些想念她笑起来,眼中有光的模样。

拧干脸帕,木夏的脸很干净,只是嘴唇苍白干裂,她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唇,旋即又忍住这种冲动。莫安不知道在擦什么,只是勾勒着她脸庞的轮廓,思绪渐渐飞远,木夏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自己?无解。直到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掉在木夏脸上,那滴汗有些浑浊。莫安眉头轻皱,擦干净那滴汗。就着旁边的水,洗了把脸,侧身倚在床头。

“公子……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轩不忍心看莫安那么憔悴的样子,出言劝道。

“我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又有些累。”莫安微微阖眼:“有要给她敷的药吗?”

“桌子上,刚刚那个女子已经剪好了纱布。”

莫安已经穿了几个月的男装了,解开木夏的衣服像解自己的一样顺溜。直到看见木夏胸前缠起来的白布,她想起来背着她的时候背上绵软的感觉。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胸口,木夏这样一定很难受吧。她想给她解开,但是会不会太唐突了?手在几乎触碰到木夏胸口的时候缩了回来。

木夏的伤在上臂,清洗了伤口,又重新包扎好。明明没有柳很多血,却还是染红了盆里的水。莫安心中烦躁,像是有一团火,燥得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轩,你给明盛传个信,让他施压给本地的知府,那些土匪一个不留,全部杀掉。”明盛是历国明面上派来的使者。

轩不知道木夏在莫安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他也不会揣度主人的心思,只是照着做了。

明盛此时已经到了京城定远,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历国是和万国一样的存在,京城里的大臣都是成了精的人,对明盛是各种巴结。明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王让这样做,但是身为臣子,女王的吩咐当然是照做的。只可惜了莫安没有那么长时间在这里呆着,不然就可以亲自见证那些人被行刑的场景了。

“等她醒了记得叫我。”莫安实在是吃不消了,一天的奔波,又受了惊吓,她并不想一直呆在这里守着木夏,并没有什么用。

吃了些东西,稍微洗漱下,莫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轩正在叫她:“公子,木公子醒了。”

她出门前下意识看了眼铜镜,不知道为什么,她想木夏眼中的自己是很好看的,而不是狼狈憔悴。

莫安到的时候,之前的那个女子正在喂木夏吃药,莫安看着有些不舒服:“我在这里,你先回去。”女子狐疑地看了莫安一眼,她觉得两个人中,莫安身上有种不可侵犯的贵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莫安都要亲自照顾木夏。

莫安接过女子手中的碗,木夏冲她笑了笑,她突然就安心了,她还是觉得她眼中有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不舍得移开眼。她不会照顾人,只是学着女子的样子,一勺一勺的递到木夏嘴边。木夏乖巧的张嘴,不知不觉,她看着那张嘴一张一合,手就停下了。

“莫公子是看我看得入迷了?”她听到木夏调侃的声音,只是刚醒来的她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遥远。

莫安又是一勺药递到她嘴边:“是。”木夏认命得喝下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苦吗?”

“苦。”

“给你买蜜饯,要不要?”

木夏不知道蜜饯是什么味道,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吃的了,在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的时候,在父母还在身边的时候。但是木夏想那一定很甜,比……比什么甜呢?会比姐姐做的桂花糕甜吗?

“要。”她的声音中多了自己没听出来的软糯。

莫安想,如果木夏穿女装的话,一定很美。她很喜欢这样有些软的木夏,有一点点娇憨,一点点可爱,她想多疼她一点。

“嗯,等着。”她放下碗,起身要走。

衣袖却被人扯住了,转脸就撞进了那双澄澈的眸中:“伤口是谁给我包扎的?”木夏苍白的脸上多了分红晕,神情扭捏。

虽然想逗逗她,但是这是个严肃的问题,莫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是自己包的:“我。”

木夏脸上红晕更甚:“你……”她想问你知道了,但是不用问她也知道莫安一定是知道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莫安负责吗?

“怎么了?”莫安好像忘了她此时是个男子,在她心中,她给她包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木夏咬咬嘴唇:“没什么。”松开了莫安的袖子,突然间心好像空了一块。

莫安去买了蜜饯,一直想着木夏扭捏的样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突然在快到房间的时候,她想起来,现在的她在木夏眼中还是男子。心中有些乱,但是又想木夏并没有说什么,那就这样混过去吧。她始终觉得,她和木夏之间是不能有什么的,很多很多的隔阂在她们之间。

看到木夏的时候,莫安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她很好心地想投喂木夏,但是鉴于她俩现在“男女有别”,她只是拿着纸袋在木夏眼前晃了晃:“现在吃还是一会吃?”

“现在。”

木夏想去拿,但是另一只胳膊使不上劲,拿到手里也拆不开纸袋,她觉得每次都是在莫安面前出丑实在是太囧了:“你能不能帮我……”

莫安生生忍住笑声,只是弯起的嘴角表示她的心情很愉悦,她拿起一块蜜饯放在木夏唇边:“张嘴。”

木夏觉得蜜饯很甜,但是她现在很想尝尝那只手是什么味道的,是不是像春笋一样嫩?

“甜吗?”

“甜。你要不要尝一块?”

“好啊。”莫安刚想去拿一块,就已经有一只拿着蜜饯的手递到了唇边。

“甜吗?”木夏眨眨眼睛。

“甜。”她笑着说。

木夏又一次觉得莫安真像个女子,她比世间的女子都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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