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针这么粗,刺进去确定没事吗?”荷香不放心地确认道。
“放肆!你这是在怀疑本王的医术?”南宫瑾甩了甩衣袖,怒喝一声,“王妃是本王的结发妻子,我还能害她不成?”
“这……”荷香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心中更忐忑了。
可她只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拦得住堂堂九千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瑾推门走进房间。
苏莫离躺在床上,隐藏在被褥之下的双拳不断握紧。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可是都听到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脑子里的那根弦随之越绷越紧……
南宫瑾在她床边坐下,暗暗轻嗤一声,随后把最粗的那根银针拿了出来:“王妃莫怕,若是施针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好好厚葬你的。你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本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菲薄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落在她微微跳动的眼皮上。
呵,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还能装多久!
随后,他一手抓着广袖下摆,另一只手拿着银针,缓缓朝着苏莫离的太阳穴靠近。
感觉到他的手碰触到自己的脸颊,苏莫离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惊又怕地看着他手中的银针,往里面挪了挪:“不用麻烦了,我突然感觉好多了!”
“哦,是吗?王妃你确定自己没事了?”南宫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然后缓缓把手中的银根收了起来。
“我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苏莫离赶紧说道。
“没事就好,那今天还能继续干活了?”南宫瑾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能……必须能!”苏莫离咬牙切齿。
……
深夜,秋子奕和夜修在南宫瑾房里汇报府中事务。
南宫瑾坐在书案前,一边翻看着书卷,一边端起青花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你们还有什么要汇报的?没有的话,就退下吧。”
夜修暗暗从身后推了秋子奕一把,秋子奕冷不防往前踉跄了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您对王妃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府中下人众多,您每日让王妃干那么多粗活,难免会遭人非议……”
南宫瑾冷冷地轻嗤一声:“可是有人在背后议论本王?”
“这……”秋子奕和夜修对视一眼,诚惶诚恐地说道,“如今坊间确实有些传言,说王妃小小年纪就嫁给太……宦官,每天受尽虐待,实在可怜。还有……”
他很机智地把“太监”两个字换成了宦官,因为“宦官”比“太监”好听点,毕竟像个官名。
“还有呢。”南宫瑾用茶盖轻轻压了压茶盏里的茶叶,漫不经心地挑眸问道。
“还有,因为王妃的遭遇,让宫里很多宫女都心生恐惧,宦官们找对食的难度加大了许多。为此,他们也对您颇有怨言……”
秋子奕如实汇报完之后,战战兢兢地绷紧头皮等着被训斥,谁知道南宫瑾嘴角缓缓扬起,意味深长地说道:“都传到宫里了,如此便好。”
秋子奕没想到自家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似乎还很愉悦,有些疑惑地和夜修对视了一眼。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南宫瑾垂下眼眸继续翻看书卷,烛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睫毛的阴影。
朝堂上那些官员们为了能够稳固地位、扩展势力,都喜欢拉帮结派。
唯有南宫瑾一向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为伍,因他本身已是权势滔天,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势力。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人能威胁他加入阵营。
而那次深夜入宫救苏莫离,无意中暴露了他的弱点……
……
崇明宫,烛火摇曳,纱帐轻拂。
明帝斜倚在龙塌上,对正弓着腰的徐公公挑眉道:“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皇上,老奴所言,千真万确!现在外面都在传,九千岁对瑾王妃十分苛刻,她在府里的地位比下人还不如。”
“呵,这可就有趣了。既然如此,为何那天夜里他甘愿舍弃继续装昏迷的计策,强行闯入御书房只为了救那女子?”明帝阴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也许只是因为……男人的私欲?”徐公公试探着解释道,“比如皇上您有后宫众多嫔妃,虽然无法做到雨露均沾,但也绝不允许那些嫔妃……”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打住了。
“继续让人盯着瑾王妃。”明帝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神情恹恹地闭上眼睛养神。
“皇上,奴婢还有一事不解,这九千岁怎么说醒就醒了?您不是说过,那噬心散毒性极强……”徐公公毕恭毕敬地问道。
正巧这时,黑衣圣使像往常一样来送丹药。
明帝朝徐公公挥挥衣袖,示意他退下。
御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明帝缓缓开口问道:“圣使可知道噬心散此毒该如何解?”
“噬心散乃天下第一剧毒,按常理来说无药可解,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黑衣圣使恭敬俯首,宽大的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失真,“可以在中毒之人体内植入蛊虫,以毒攻毒,几次植蛊之后便可将所有毒性清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明帝立刻追问道。
“只不过……还需要命定之人的鲜血作为血引才能解毒,而命定之人并非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命定之人?”明帝重复着这四个字,眸光渐渐变得深沉,“那若是找到命定之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毒?”
“这……就不好说了。”黑衣圣使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沉思,随后才答道,“若是身为血引的人对中毒之人有了感情,心中盼着他能早日恢复,那解毒的日程便可缩短许多……但在解毒初期,不可剧烈运动,否则会损伤真气……”
明帝听完最后一句话,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
苏莫离又忙活了一天,到了夜里子时,踩着虚软的步子像往常一样来到镜湖边练功。
大树下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一个由木桩组成的大圆圈,每根木桩差不多有她的手臂那么粗,长度比她还高上一些。
面具男双手负在身后,姿态优雅地立在其中一根木桩上,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她:“为了让你的身体变得更轻盈、更平衡一些,先踩着这些木桩走上十圈,然后慢慢加快速度,最后便能练成轻功。现在我示范一遍,你好好看着……”
说完,他轻踩着木桩疾步前行,脚步越来越快,黑色锦袍的下摆迎着风飞扬,一头绸缎般的黑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的身后,一轮圆月挂在静谧的夜空,衬得他更是身姿翩然,宛如谪仙。
苏莫离不由得看呆了,这死暗卫虽然性格差了点,但这般丰神俊朗,却不是常人能有的。
“王妃可看好了?”低沉暗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具男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站在离她最近的一根木桩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用力点点头,抱住一根木桩笨拙地蹭啊蹭,终于爬到了顶端,纤细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会摔倒。
因为累了一天,她的双腿本来就有些发酸,再踩着这么高、这么细的木桩,才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地上栽倒下去……
就在苏莫离即将倒地的那个瞬间,一只长臂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
紧接着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在空中旋转数圈之后,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
苏莫离被面具男抱在怀里,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甚至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下意识地,她抬眸看向他,正对上了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
那眼睛像是聚拢了苍穹下所有的星光,流光潋滟,让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两人的长发随着风飘动,而时间却仿佛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