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呆望他的坚持,绝望而又悲悯的泪珠如雨丝直下。良久,她摸了摸资金酸涩的腹肚,擦去滔滔而下的泪水郑重回答,“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他眸中的恼意一瞬而逝,“要等多久?”
“一年!”
他瞬间暴怒,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若初想拉回他的手,掷在空中,久久不能放下。
次日,若初从赵怀运功疗伤处回来,静雨告诉她,“夫人,方才王妃使人向我们要走了那支辽邦钢弩的弩箭,不知她要做什么。”
“你给她了?”
“不给不行,李管家和四大护卫一起来要的,恐怕,也是殿下的意思。”
若初微微迟疑,“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当时的她也没多想,只回到药房继续给赵怀配药,翻看书籍,查找桃花源的下落。
翻了一整天,没找到有关桃花源蜂王浆的记录。她开始怀疑自己搞错了方向:义父知道赵怀的伤势不能拖太久,应该不会给一个没头没脑的药引。灵机一动,忽然想到这桃花源也许距离汴京并不远。
于是,若初又让静雨找来,好些汴京附近有关桃花和蜂王浆记录的书,与她一起查看。又让若尘去汴京周边的村子打听,询问线索。
次日,若初继续为赵怀运功疗伤。
若尘垂头丧气地走进,“长姐,我在汴京附近走了大半圈,还是没有消息。”
若初默然无言,“还有一部分没走到,再找找,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若尘似有心事,忽转身令静雨出去沏茶,犹豫片刻,方才道,“刚刚,襄王给了个消息,也许对我们有帮助。只是,他有个条件,也不算是条件吧。”
“什么?”
若尘警惕四顾一番,方才压低嗓门询问,“长姐,许王殿下,可是抓到了刘倩影?”
若初微微愣神,李娇鸾要走弩箭的那一幕以及这几日四大护卫反常的神情飞速略过她的大脑,便也很快确定,“看样子是了。我原以为这刘倩影在明昌公主手中,她闹了这一连串的事端就等明日送刘氏上殿状告襄王。没想到这辽国公主更高明,直接把人交给了殿下。也是,一个外族人凭一面之词先后状告两位皇子行刺谋逆,确实难以服众。她这是借刀杀人,想用一个女人挑起汴京皇子兄弟内斗,果然阴毒!”
若尘讶然失色,“这么大的事,殿下他居然瞒着你!难道他真的不顾念你们之间多年的情分了吗?”
若初酸涩之情一闪而过,“想来,这应该是王妃的意思吧。”
若尘瞬间焦急,“长姐还是赶紧去劝劝殿下吧,一旦他把刘氏送上大殿,你就危险了!”
若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做好你的事,只要你摆脱了嫌疑,我这儿就安全。对了,那个人,追查的怎么样了?作为一国使臣的护卫,就算比武落败再怎么没面子,临阵脱逃,都是重罪!”
若尘道,“长姐安心,已经有眉目了。”
静雨在外听到这段对话,有点莫名其妙,她偷偷问若尘,“殿下把刘氏送上大殿,为什么夫人会有危险?”
若尘喟然长叹,明昌公主利用李王妃抓住刘氏,她的心思不止是针对襄王,最终的目标其实是若初。
二十多年前,太祖皇帝伐蜀,得蜀国后妃花蕊夫人,恩宠有加,以致有些不思朝政,荒废政务。当今皇帝赵光义便认定花蕊夫人是祸国祸水,竟当着太祖皇帝的面,一箭射死了她。
如今,刘倩影是襄王的宠妾,贱籍出身,曾引襄王夜夜笙歌,神思倦怠,早被太宗下旨逐出汴京。襄王却甘冒欺君大罪在汴京藏匿她,本身已失了体统。
如果被太宗发觉若初与刘氏长相神似,定然会心生忌讳,再加上若初在许王府有凶悍好妒的恶名,王府多年无子的罪责早就压垮了她的品性,事情到时候定然失控。
这一连串的计谋,绕得所有人晕头转向,谁也想不到最后的目的,不过是将若初和刘氏同时抛在太宗眼前,借此引发父子猜忌,兄弟阋墙之事,用心恶毒而又残酷。
回到王府,若初径直去德英殿找元僖,她想问清楚这件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私下拿住刘氏,却要瞒着自己,他真的愿意成为明昌公主手中的刀,屠戮自家兄弟吗?
可是,当若初奔到德英殿门口,她终究还是退缩了:元僖并不是傻子,这里面的陷阱就算他想不到自己这一茬,也一定知道明昌公主的用心叵测。即便如此也要继续,只能说明,在他心里皇位大于一切!
她微微试探这个相伴八九年的夫君,“殿下,可是抓住了刘氏?”
元僖略有迟疑,倒也微笑应对,“没错,李崇办事还算得体。”
果然是李娇鸾,这一石二鸟,可谓机关算尽。
见若初面色黯然,他又忙着解释道,“若初,之所以瞒着你,不过觉得你与刘氏见面会比较尴尬,你不用多想。”
若初微微摇头,“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她?你会把她交给陛下吗?”
元僖若有所思,转身背对她,口吻平静而又决绝,“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赵元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竟利用刘氏在城外秘密组建了一支死士,如此图谋不轨。想与我争皇位,就怨不得我不念手足之情!”
“此事,有证据吗?”
元僖冷笑,“这刘氏如今也令我刮目相看啊。李崇追踪到她的时候,早就毁掉了所有证据。不过,就算她死不承认也无所谓,只要把她交给父皇,只欺君大罪这一条,就够他赵元侃受得了。”
若初旁敲侧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明昌公主的诡计。”
元僖不以为意,“这是她的诡计。可与我有何干系!我只要搬掉赵元侃这块绊脚石。”
若初默默低下头,为刘氏的命运惋惜,也为自己。仿佛两人就是一体,全都命不由己,全都只是一个男人对付另一个男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