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经理？”凯若看她发呆，小心地叫了她一声。
欧阳嘉这下才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不可能的吧？怎么会是我？”
按工作资历也好，经验也好，学历出身也好，她都不是顶尖的那个，甚至连证书都还没有考下来，何德何能，霍清泉突然离职之后，就轮到她来坐这个位置了？
“巫总的大秘亲自打电话给我说的！”凯若悄声说，“一定没错啦，这么重要的事。”
巫总，好像听尤立桐提起过，是他多年老友，还一起去泰国拜四面佛什么的，这么说，这就是尤立桐承诺的答谢了？
欧阳嘉觉得脸上发烧，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知道尤立桐怎么想的！她也只想能保住这个职位，或者小小地提升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怎么会突然……这是报答呢还是报复呢？！整个风控部的人会怎么想？她一个小小菜鸟，何德何能啊！
还不如真的像杨可说的那样，给一个亿的现金算酬劳得了！
哦，也不行，这么巨额的现金异常流动，自己明天就要上国家金融监察名单也说不定。
“有点突然……”她勉强地笑着说，“还是先不要声张，等……等有了确定消息再说吧。”说着去拉凯若，“走走走，别在这里呆着了，被人看见怪不好的。”
两人一转身，又都愣住了，风控主任刘宇凡站在走廊入口，脸色不大好，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阴阳怪气地问：“这就等不及来视察自己未来的办公室了啊，欧阳经理？”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交锋过的，那时候欧阳嘉完全是被碾压的存在，甚至霍清泉也只能靠着背后的关系而做出势均力敌的场面，此时他虽然说话不客气，但欧阳嘉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办法。
“刘主任。”她颔首招呼，凯若赶紧走过去，陪笑着问，“刘主任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刘宇凡把手里的文件粗鲁地往她胸口一拍，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来通知欧阳经理高升的，恭喜啊，以后你就是信贷审查部门的一把手了，真是年轻有为，一日千里，打通了天地线呢。”
欧阳嘉心里想道，我可是拼了这条命才拿到这个offer的，值不值，尤立桐心里最清楚。
她没有露出任何心虚胆怯的表示，欣然点头：“谢谢，主任放心，我会好好做的，争取不会辜负上面对我的信任和栽培。”
“那就最好了。”刘宇凡耷拉着眼皮，最后瞪了她一眼，“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好好做吧，我也不想成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欧阳嘉笑了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条信息，她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据我所知，飞阳科技今天的股价‘也’跌破基本盘了吧？两个股东反目，一个把另一个给告了，这场官司有的打呢，不知道半年一年之后，飞阳科技的股票代码还在不在……哦，想起来了，他们没欠我们银行的贷款吧？真是庆幸呢，否则又是一笔烂账，这多好，贷款回收的同事们躲过了一场大辛苦，也是主任领导有方啊。”
刘宇凡惊怒交加地看着她，半晌才咬牙冷笑了一声：“那次算你们预判准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命了。”
“我一定会尽力的。”欧阳嘉轻笑着说。
刘宇凡气呼呼地转身离去，凯若惊讶又佩服地看着欧阳嘉，仿佛第一次认识她那样，等欧阳嘉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赶紧抱着文件跑过来递给她：“正式文件！”
“唔。”欧阳嘉随意地看了一眼，确定一切都符合规定，无暇可击，点点头说，“归档吧。”
“好！”凯若兴奋得满脸发光，压低声音说，“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欧阳经理！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
她挺胸抬头，摆出一副标准秘书的仪态，亲切地微笑着问：“我去给您煮杯咖啡，然后就叫物业过来搬办公室，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看着她扭着高跟鞋兴高采烈地走了，欧阳嘉缓缓地走进室内，把手里的电脑包放在桌面上，伸手转了一下后面的高背椅，想象着霍清泉坐在上面的样子，以后就要轮到她了。
“真是物是人非。”她心里没来由地平添了一股怅惘，其实，苏雪珍纵然十恶不赦，但那句话还是没错的，她作恶多端也是尤立桐不轨在先，平白地被毁了一生，才心生报复，霍清泉其实是真无辜的。
但是，那个人吧……行事也古怪得很，好几次都让她感觉不适，就算口口声声为她着想，也带着一股大男子主义的侵略感，丝毫不容拒绝，独断行事，也许在小女生眼里这叫男性魅力，会很高兴地接受他的安排，但是她初恋就是跟杨可，那简直是另一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百依百顺，相比起来，她还是更习惯和杨可那样的男人在一起。
欧阳嘉忽然从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对自己说：“欧阳嘉，你醒醒！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男人！？职场上要什么感情，先坐稳了位置再说！”
‘啪嗒’一声轻响，什么东西落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一边低下头去寻找，一边惊觉小花又从自己手背上伸了出来，茎秆蔓延到不知什么地方，两片叶片在地上划拉着，在够什么的样子。
“小花！”她压低声音，“都说了在外面你不可以出来！快缩回去，等下马上有人来了！”
小花从桌子底下的边缘露出一半花盘来，娇滴滴地抗议：“不要嘛！这里难得有个好玩的东西，让我玩一会儿嘛。”
欧阳嘉已经听到凯若的高跟鞋声往这边走来了，急了眼，怒道：“玩什么玩！？花都开过了你还是小孩子吗？快回去！不然我生气了！”
“呜呜……就知道会这样！”小花哭哭啼啼地缩了回来，一片叶片还不舍地在原地勾了一下，勾出一个东西在桌子底下滚了滚，“最讨厌大人了。”
凯若端着咖啡到了门口，看到欧阳嘉半个身子露在桌子边缘，那场景——简直像是趴在地板上在找什么东西，疑惑地叫道：“欧阳经理？怎么了？”
欧阳嘉没回答，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刚才小花的叶片够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颗滚落在地板上的，和高海拔的晴朗天空一样鲜艳亮丽的蓝色珠子！
如此美丽的宝石珠，她是不会错认的，这不就是上次蓝桑拿出来准备卖给尤甜甜，结果被小花吞了里面的不知名杂物而形成的纯洁版‘蛊珠’吗！？
那应该以两万块的价格卖给尤甜甜了啊！怎么会在霍清泉的办公室里？
不对！不对！她一把伸手去攫取住了那颗珠子，紧紧地握在手里，用力之大让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生疼无比，她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突破一切猛然袭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直接切入了本质：
蛊珠不止这一颗！被木降婴袭击的那天晚上，杨可和蓝桑怀疑那个怪物是蛊珠引来的，所以再度制造了十几颗蛊珠，说要继续卖给尤甜甜，观察一下后续。
但交易没有成功。
因为就在他们到雅颂花园里验货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路过的劫匪冲入，伤了三人，夺过那一口袋蛊珠逃跑了，那个劫匪到今天都没有下落，蓝桑也因为被砍伤了胳膊才去的医院，这一切就发生在不久前！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轮先揭穿了老园丁的飞头降本来面目，第二轮由黑衣人牵头逼出了苏雪珍，到最后小花出场，一举大获全胜，也不是没想过之前这些瓜葛，但下意识地就觉得，那个劫匪如果不是苏雪珍，就是老园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归和之前派木降婴来杀他们一个道理罢，宁可伤人也要夺走蛊珠。
这是很合情理的，当时情况又太过忙乱，他们也不能提出要尤立桐暂缓拆除楼顶庭院的工程，好让他们把蛊珠找出来，蓝桑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就更无所谓了。
但是，这里，霍清泉的办公室，怎么会突然出现一颗蛊珠！？
“欧阳经理？！”凯若端着咖啡站到旁边，连着叫了两三声，都有点害怕了，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检查卫生吗？以前没听说欧阳嘉是这么龟毛的人啊！
欧阳嘉终于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一手握着蛊珠，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对她笑了笑：“咖啡很香。”
“呃……谢谢。”凯若不安地问，“是，需要再叫保洁上来打扫吗？”
“哦，不用。“欧阳嘉一手端着咖啡杯，闻着那熟悉的，霍清泉习惯的香味，一边漫不经心地把手掌摊开，露出那颗碧蓝色的带着淡淡晕光的珠子，“你以前见过这颗珠子吗？”
凯若眼睛亮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说：“哦，很好看啊。”随即正容摇头道，“没有，我一向喜欢珍珠的首饰，或者红色彩宝，蓝色不太适合我。”
“那……会不会是霍先生留下的？”欧阳嘉修长的指尖灵活地转动着珠子，在光线下，散发出一股勾魂夺魄的魅力，凯若的眼睛跟着珠子不由自主地转动，嘴上据实说道，“那就更没有了，霍先生除了手表之外，不带任何首饰的。”
欧阳嘉点点头：“好，谢谢，请帮我搬办公室的东西过来吧。”
“凯若答应一声，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欧阳嘉心里不知道怎么了，有一个问题越来越清晰，简直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但是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她一时不敢确定，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这么想？
终于，凯若都快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开了口：“凯若。”
“嗯？”秘书回身，征询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欧阳嘉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珠子，脸上的表情让凯若看不大清楚，但问出的话一字一句，显得很慎重，虽然问的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过，霍先生鼻子有些敏感，从来不许你喷香水对吗？”
“是……是这样没错。”凯若有些奇怪，但下一个问题更让她奇怪了，“所以在这一侧的办公室里，你也从来没有让物业摆放过任何花卉，对吧？毕竟花香也是刺激性的。”
“是啊。”凯若扫了一眼室内，外面的走廊也是一览无余，连盆绿植都没有，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欧阳嘉抬起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对她点点头：“可以了。”
如果……凯若从来不喷香水，西翼办公室也从来不摆花的话，那么，她好几次闻到的，隐隐约约的甜香气味，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