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华当然也反对周景瑜负责名峰。“周景瑜的处事行为,她确实需要反省,现在记者受伤,周景瑜被叫去调查,”怎么能放过周景瑜,他说,“现阶断,周景瑜身上牵涉着官司与伤人案,名峰这样的大项目不能出半点差错,我认为——”
任人一律抹黑,不是周景瑜所能容忍。
她平静打断大哥,目光沉着打量在座诸位,“记者事件,我想我有必要在这里说两句,”她说,“其一,记者偷拍我,这侵犯到我的肖像权。其二,记者慌忙跑走,是她没有看清前方车辆。”
简短几句话,犹如油掉进锅,更炸起一串火焰,众人纷纷对周景瑜皱眉,啧啧声,为她推脱责任的冷血话语感到心寒。
周景瑜放在桌上文件的手不着痕迹攥紧,说下去,“我已经第一时间把联系方式交给记者,等她跟我联系,我会就这起事情,给她一笔赔偿金。”虽然她不应付最大责任,可是,如果对记者太冷漠,被好事者拿去做文章,只会更加影响她的形象,让她的狠毒与冷漠更深入人心。
路慧珍出声,“既然记者事件,周景瑜已经私下跟记者解决,我们回到项目上来,我认为最合适人选还是周景瑜。”名峰项目从无到有,是周景瑜一手跟进,计划与报告,到最终决策方案拍板,每个阶段,周景瑜都参与,也最熟悉。
偌大会议室静了静,但不一会,犹如石子掷向湖里,四周虽然没有声音,气氛也布满不能认可。
老臣子还要分辩,路慧珍压下众异,果断做决定。“明天于建秀那边会派人过来商谈名峰事务,周景瑜负责出席。”就这样,把项目交到周景瑜手上。
会议结束,路慧珍让周景瑜留下,一番语重心长。“把名峰交给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而是,这十年,你的工作业绩,让我认为你有一颗清醒头脑,不会轻易被别的杂事动摇。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周景瑜看向母亲,嘴唇动了动。
她太明白老妈这句话,杂事?
什么叫杂事?
除了工作之外都是杂事,比如感情,比如莫汉成,跟工作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周景瑜从小被母亲培养成一个独立的事业女性,事业第一,其余事情靠边。周景瑜一向都按着这样的轨道前行,唯一走的岔路,就是喜欢莫汉成,然后瞒着家族跟他结婚。
正当路慧珍对周景瑜的结婚失望,她跟莫汉成离婚了,然后,十年里,她埋进工作的专心姿态,让路慧珍对周景瑜重回信心。
也因此,路慧珍不希望现在回国的莫汉成,影响到专注事业一心只有事业的周景瑜,不要让周景瑜被莫汉成动摇。
刚才,在会议上,见周景瑜陷进负面新闻,也没有气馁,仍用心争取负责名峰项目,路慧珍微微有些喜悦。
至少,她的女儿,对工作的态度,没有负她一番裁培。
路慧珍成全她,把名峰项目交给周景瑜负责。
周景瑜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直接说,“我是蔡宇宁。”
周景瑜想了想这个名字,蔡宇宁说,“你给护士留下名片,是吗?”
周景瑜猛地想起,是那位记者。
她急忙说,“我是景瑜。”抬眼看手表,在去巡视周氏旗下的商店之前,可以约这位记者见面。不料对方说,“现在方便出来吗?”停了停,“还是,我去找你?”
周景瑜答应出去。
蔡宇宁说了一个店名,周景瑜在二十分钟之内到达。
推门进去,蔡宇宁已经在等她。
周景瑜一怔,随即迎上去,蔡宇宁率先说,“受伤的腿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走路。”
周景瑜刚要说话,蔡宇宇又立刻说,“如果你让我联系你,是想对我补偿,”她看着周景瑜,“那么不必。”说完,不理会周景瑜神情,低头啜饮饮料。
周景瑜不是很明白蔡宇宁的话,还想表态,她愿意就这起事件,赔付,让双方达到合解,从此这件事情成为过去。
蔡宇宁似乎知道周景瑜在想什么,她抬头细细打量周景瑜,笑了一笑,“我的工作可以养我自己。”
周景瑜顿时对蔡宇宁另眼相看。
蔡宇宁并没有想借这起事件,敲诈周景瑜。
周景瑜看她的神色不错,腿部已经拆下石膏。
她温和地,“蔡小姐,这是我的歉意,”她说,“希望你不要拒绝。”如果钱可以解决事情,周景瑜愿意付这笔钱,从此这起事件,两个人都就此放下,不要再牵扯出其它是非。
“你认为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打发?”对方问。
一句话,立见高下。
蔡宇宁也不是小人物,周景瑜打起精神应对她。
周景瑜转个角度,想说服蔡宇宁收下这笔补偿,蔡宇宁打断她,“如果金钱可以解决一切,十年前莫汉成要跟你离婚,你怎么不甩下大笔金钱把他买下,让他留下?”
周景瑜错愕,不一会,眼角带着笑意。
如果蔡宇宁不是记者,周景瑜真愿意跟她做朋友!
蔡宇宁说话这么坦率,这么直接剖析她跟莫汉成,有着一番勇气。
周景瑜也不想让蔡宇宁一直占上风,她平和说,“那么,金钱对你是其次,”精精双目盯住蔡宇宁,“是什么让你甘愿听从莫汉成,在他的靡下办事?”
蔡宇宁怔了怔,想不到周景瑜也这么直接,没有转弯抹角。
周景瑜说,“你是娱周刊的名记者,我跟梁承跃的新闻都是你在主笔,”看看蔡宇宁,“而且,你一向很少在公众场合偷拍别人,若想做采访,都是正规正矩向对方提出。”微微一笑,“这次,是什么让你破例,因为莫汉成?”
蔡宇宁好一会没有说话,半响,她抬起头,不甘示弱,“周小姐日理万机,还有这份闲心关注我们这种小人物。”
对方的反话与讽刺,周景瑜没有生气,她平静地说,“日理万机算不上,”笑一笑,“而且,我也只是一名小人物。”
她这么清楚蔡宇宁,是娱周刊经常刊出她跟梁承跃的报道,引起她的注意。
“你太谦虚。”蔡宇宁认真看向周景瑜。
她是否在观察周景瑜,值不值得她继续跟踪,继续做周景瑜跟梁承跃的报道?
周景瑜有没有这份新闻价值?
周景瑜大方坦诚,“我跟梁承跃从小是好朋友,”即使蔡宇宁不想接受补偿,既然出现在这里,周景瑜也要把事情办妥,说出她来这里的目的,“希望你以后可以写出更好的报道,而不是凭空捏造。”
蔡宇宁不想接受周景瑜一番指点,她从手袋拿出周景瑜名片,从桌上递到周景瑜面前。“我叫你来,是想把名片还给你。”
轮到周景瑜怔住,难怪莫汉成会让蔡宇宁做事,她的举止态度,有她自己的思想跟想法,不会轻易被别人动摇,更不会背叛莫汉成。
蔡宇宁有她的骨气,周景瑜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更改到她的想法。
她收回自己的名片,推门出去的时候,转身回头望蔡宇宁一眼。“所以,你把名片还给我,我们两清了,你仍继续报道我跟梁承跃?”
“你很聪明。”蔡宇宁笑一笑。
周景瑜说,“是你的态度告诉我。”这与聪明无关,这是生意场上的经验。
什么对手最难对付?
就是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不要利也不要名什么也不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人,对你没有要求,就不用看你的脸色行事。
人有一点贪欲也是好,至少,可以从中找到对方缺点,进行收买或者说服。
蔡宇宁为什么会被莫汉成折服,甘心为他做事。
其原因周景瑜不得而知,她只晓得,官司陷进僵局,她不能洗清凶犯嫌疑人罪名,只好做着长时间打官司的心理准备。
生意上,她不是没见过一些官司,打了十年八年也没有结果。
所以,在莫汉成没有找到对她更不利的证据之前,在工作繁忙与压力之下,周景瑜学会把官司搁下,先应付面前要紧事情。
跟记者分开,周景瑜开车到律师事务所。
梁承跃在办公,有客户,她对他招招手,不用他招呼,自己走到休息室。助理进来问,要饮料还是咖啡,周景瑜把助理也遣退,自己倒杯红茶,找张沙发坐下,让思绪放空。
二哥周卓义从到海外游学,变成游玩,长年没有回来,也不捎个信息,平常也找不到他,忙着周游全球,有的地方没有信号,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周景瑜跟大哥的感情很淡,跟二哥还可以说几句话。
此刻,周景瑜倒有些想念母亲口中这位放荡不羁的周卓义。
她拔周卓义电话,没有接通,转到语音信箱。
周景瑜好笑,二哥估计走到非洲,乐于忘返,所有一律电话全都转到语音留言。
“在等电话?”梁承跃走进来。
周景瑜耸了耸肩,扬着手机。“二哥在海外玩得都不想回来。”她说。
梁承跃看周景瑜一眼,捧着咖啡靠在门口。他说,“你也可以出去玩。”
“一天半天可以,超过两天,办公桌堆着太多公事。”周景瑜又笑。
梁承跃感慨。“有时候,真不觉得你是女人。”
周景瑜一味呵呵笑。梁承跃说,“做个不上班,每天沉浸在家庭的女人也挺好。”如果是这样的女人,就会希望男人多空出一些时间陪她。
而周景瑜,对男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要求。
因为她也身在职场,知道工作艰辛,忙碌,更不可能对男人这样开口。
周景瑜收回思绪,谈正事,“客户走了吗?”她问。
梁承跃点头。“只是询问离婚跟财产分配事宜。”
“又是离婚。”听到离婚,周景瑜一时恍惚,倒把来这里的正事忘了。
梁承跃看看她,知道周景瑜想到她那段婚姻,心里略有涩意。
他倒想寻两句话安慰她,可是,周景瑜此刻不需要他安慰,她随即抬头说,“我刚才跟蔡宇宁见面,”解释,“就是那位受伤的记者。”
梁承跃立刻回到工作状态,神情严肃。“她有没有提出别的要求?”
“没有,”周景瑜说,“如果她提出要求,事情倒好处理。”
她说下去,“蔡宇宁只是把名片还给我,不接受我歉意的补偿,”抱歉地看看梁承跃,“我看娱周刊还会抓着你不放,要从你我身上挖出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