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笑着走进睡房,只见吴昊已经坐在了餐桌前,手里拿着叉子向季青挥了挥:“还说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起来,结果换成我准备好了,你才进来。”
“对不起。”季青敛了笑,却依然眉眼弯弯。
“什么事这么高兴?很少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和你在一起我开心我高兴,不可以啊?”季青调皮地冲他扮个鬼脸。
“坐下吃饭吧。”他笑了。
“先生,小姐,祝你们用餐愉快。”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向她们鞠了个躬,这才推着餐车往外走。
“等等。”季青喊住他,又去床头柜上拿了小坤包,从里面翻出张50元的钞票走过去递给他,“辛苦了。”
“谢谢小姐。”他接过后又向季青鞠了一个躬。
“你今天挺大方的嘛。”吴昊端起酒杯浅浅呷了一口。
“本来就应该给他小费的嘛。”季青叉了通心粉往嘴里塞。
“我刚才已经给过了。”他笑了,“不过我比你小气,我只给了20元。”
“你经常出差常住这种星级大酒店,肯定是按照行情给了,像我这样的土包子难得享受这种五星服务,怕给少了被人家骂小气嘛。”
“吃东西吧,伶牙俐齿的我真说不过你。”
“干嘛把餐桌搬到睡房里来吃啊?待会儿你睡觉闻到这味儿还能睡得着吗?”
“你不觉得在睡房里吃饭特别温馨吗?”他笑着问。
“唔,温馨温馨,你吴大总裁总是别树一格,品味独特。”季青揶揄地朝他挤挤眼。
“如果我品味不独特能瞧得上你吗?”他慢吞吞地说。
“吴昊!”季青大叫一声。
他得意地笑了,身体前倾,伸手捏了捏季青的鼻子:“哟,又踩到你的尾巴了?别这么凶,小心我不要你了。”
“你敢!”季青恶声恶气。
“想赖我一辈子就得乖乖的,懂不懂?”他笑得更开怀了,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来,好看得不行。
趁他高兴,季青嗫嚅地说:“刚才范助理给你送饭,被我轰走了。”
“不用理她。”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骂我,我一冲动就扇了她一巴掌。”
“她骂你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骂我什么,是我太冲动了。”季青偷偷看他的脸色,“冲动是魔鬼。”
适才融洽欢乐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他木着脸说:“吃饭吧,别提她了。”
“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打她的那巴掌,我可以向她道歉。”
“不关你的事,吃饭吧。”他夹了一块羊排在季青碗里。
季青忽然很后悔,不该说起这件事影响他的情绪,于是闷头吃饭,再不敢提范助理的名字了。
收拾餐桌的时候,季青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手上的碗碟差点摔在地上。
“青青,你怎么了?”吴昊冲过来扶住季青。
“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儿头晕。”
“别收拾了,去床上躺会儿。”他接过季青手里的碗碟放回餐桌,扶着季青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让她躺上去。
床太软了,季青躺下去没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迷蒙之间听见他打电话让服务员进来收拾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把季青吵醒了,她意识悠悠醒转,却不愿睁开眼。
季青听见吴昊“喂”的一声,接着“咔嗒”,座机又挂上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吴昊像是穿衣服下了床,季青微微睁眼,从眼缝里看见他走出了房间。
季青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午夜12点多,这么晚了,会是谁的电话?吴昊为什么话都不说就挂了线?
他现在去哪儿了?会不会是打电话的人把他叫出去了?
季青按捺不住好奇心,下床后轻脚轻手地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吴昊背对着季青站在落地窗前,一缕袅袅的烟雾从他指尖升起。
他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否则不会抽烟的。
他忽然动了动,季青马上往后一缩躲在了门后。
几秒钟后,季青听见外间有轻微的门响,往外一看,吴昊已经不见了。
这么晚了他会到哪儿去呢?
季青返回睡房从衣帽架拿了大衣穿上,趿着酒店的拖鞋出了门。
走廊里没有见到吴昊,季青往电梯间走去,从一部正在关闭的电梯里看到了他,他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微垂着头,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季青走过去仰头盯着数字,33,32,31,30电梯停在了5楼,旁边的电梯正在下行,季青马上按了往下的按键。
走出电梯,季青才发现这层楼是一间夜总会,迎宾小姐上前来问季青:“小姐,请问几位?”
“刚才进去的那个男的是我的朋友。”
“哦,他去了大厅的36号台。”迎宾小姐说,“需要我带你进去吗?”
“不用了,谢谢。”
大厅里冷冷清清的没几桌客人,季青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吴昊,心想门口那咨客说的可能不是他。
正准备回去再问问她,蓦然发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尽管灯光很昏暗,季青还是认出是吴昊和范静宜。
本姑娘双眼视力都是1.5,从小学保持到现在,季青妈曾向季青邀功说,是因为小时候每天限制她看动画片的时间,所以季青的视力才这么好。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夜总会来和范静宜见面,很诡谲嘛。季青几乎可以肯定刚才那个电话绝对是范静宜打的。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不可以吗?非要见面谈?
季青小心地避开他们的视线,慢慢走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小台坐下。
大厅里放着音乐,所以他们的谈话季青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隐隐觉察到范静宜的情绪似乎很激动,说话嗓音也很大,而吴昊则抽着烟很少开口。
季青半侧着头眼角的余光扫了过去,范静宜似乎递给吴昊什么东西,吴昊忽然扬手扔了出去,站起身对着她说了句什么,转身拂袖而去。
季青赶紧埋下头去,他经过季青身边的时候,季青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
客房的门虚掩着和季青离开时一模一样,季青长吁了一口气,心想吴昊肯定还没有回来。
推门进去,刚走进睡房,突然听见他在后面问:“你去哪儿了?”
季青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季青在向他坦白和隐瞒他之间纠结了几秒钟,转过身去先发制人:“你还好意思说呢,季青起来见不到你的人出去找你了。”
“睡不着,随便出去走了走。”他简洁地说,伸手过来拉季青,“你可真粗心,走的时候为什么连房门也不关?”
“忘了。”吴昊啊吴昊,你刚才明明去夜总会和范静宜见面,为什么对我说谎话?
“现在这么晚了,你别回海市了,明天早上坐出租车回去,咹?”
“这么晚你想赶我走,我还不走呢。”季青爱娇地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
“这么晚了我哪舍得让你走?乖,继续睡觉吧,天亮了我叫你。”他弯腰在季青唇瓣上吻了吻。
季青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她和吴昊背抵背地躺在床上,却各怀心事。
天蒙蒙的时候,季青实在难以抵挡瞌睡虫的侵袭,连打了两个哈欠后终于沉沉睡去。
季青敢打赌吴昊同学绝对比她睡得晚,因为第二天醒来季青看到他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昨晚才刮了胡子,下巴上又是胡子拉碴的,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
早餐是中西合璧,清粥小菜煎蛋外加牛奶面包,季青和他都没有胃口,剩了一大半让服务员端出去了。
“我送你去酒店大门。”他去衣帽间拿大衣。
“不用了,你昨晚没休息好,再睡一会儿吧。”季青跟上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当然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他转过身笑着说。
他的笑容明亮清澈,很快荡去了季青心里的阴霾。
爱他就应该信任他,也许昨晚他和范助理见面,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再也许,范助理知道他挪用公款的事,他和她只是在商量解决的办法,只是怕她担心所以不愿意告诉她。
范助理虽然对季青出言不逊,可季青能感觉到她对吴昊的忠诚,说不定她原本就是同谋。
可是——吴昊为什么突然对她很反感呢?记得以前他提起这个私人助理都是赞不绝口的啊。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迷糊,对于想不透想不通的事情,季青一般会放弃,否则不晓得会死多少脑细胞。
“真的不用我送你下去?”他抓起季青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虽然一夜未眠,他的黑眸依然炯炯有神,特别特别地明亮。
“不用了,你留在房间补觉吧。”季青踮起脚尖朝他唇上轻啄一口。
“真的不用?”
“啰嗦。”季青娇嗔。
“好了,我送你到门口吧。”他揽着季青的腰往外走。
“回海市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刚才谁说我啰嗦来着?”他笑着捏捏季青的鼻尖。
“只准我啰嗦,你不准,你可是一大老爷们,一啰嗦就成婆婆妈妈了。”季青理直气壮。
“行了,我知道了,小管家婆。”
“我要管你一辈子管你到老管你到死。”季青像喊口号似的握紧拳头举了举。
他“噗”地笑了:“你当是入党宣誓啊?这么郑重其事。”
他们一路笑闹着走到客厅,刚拉开房门,就感到两道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现场的气压骤然下降。
季青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心脏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