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程度的话,张文定完全不放在心上,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教书的不管孩子们,竟然关心起了政事,我看你这才是失职。”
武云道:“我失职也比你不称职好。我才管几个人,你管多少人?”
斗了几句嘴巴,张文定就不想废话了,很干脆地说道:“晚上来县城一趟,我请你吃饭。”
“没空。”武云果断挂了电话,她就见不得他这自以为是的语气,不惯他那越来越浓的领导气息。
张文定拿着电话笑了笑,也不在意。
他知道,武云挂电话归挂电话,但绝对不会不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别看刚才什么事情都没说,但他敢肯定,武云晚上肯定会来县城。
武云自然明白张文定这个电话绝对不是打着玩的,他可没那个闲工夫跟自己聊天,除非有重要的事找自己才让自己去县城,要不然在电话里就能说清楚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去,但想到现在县里这种大事的时候,张文定找自己肯定是要有要事相商,她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县里。
正如张文定所料,下午刚下班,武云就打过电话来,问在哪儿见面。
张文定告诉她自己定了城郊的一家人饭店,房间是二楼的庐山厅。
一家人饭店是个小饭馆,规模不大,但环境非常好。张文定只来过一次,是跟陈娟来的,这地方一般不会有官员来,属于大众消费,所以很少有人认识他。
张文定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离县城不近不远,而且安静,重要的是这里的饭菜质量符合武云喜辣的口味,把武云约到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
武云到得比张文定要早。
张文定虽然是掐着点算的,但他没算过武云的开车速度,所以迟了一点。
男人等女人,一般都会有极大的耐心,但女人等男人,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张文定一进庐山厅,便遭到了武云的一翻嘲讽:“哎呦……大领导就是不一样啊,日理万机啊。”
武云拖着长长的调子,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对推门进来的张文定哼哼道。
张文定刚才在楼下已经看到了武云的车,知道她提前到了,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他并没有打算跟武云斗嘴,而是一本正经问武云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武云把眼睛一斜,道:“我们群众哪敢不听你这大领导的指示啊!我要来得晚了,你还不得给我摆脸色呀!”
张文定笑了笑,懒得跟她计较。
他感觉,武云现在说话总是带刺,应该也不全是境界提升的缘故,这其中,恐怕更多的是,还是黄欣黛没在她身边,而她对于这事儿又无能为力,所以心中有一股怒火,只要稍有不顺心,就会刺别人几句了。
其实,张文定还是很喜欢武云这样子的,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多少有点了情感的表达,不至于会一直消沉下去。
他还真怕她像以前一样消沉。
张文定没继续跟武云搭话,而是喊了服务员进来点菜。
两个人的菜好点,四菜一汤就够了。
武云这丫头吃饭很简单,不像武玲那么精细和奢侈。武云吃饭时最在意的,其实是酒,不是菜。
不过呢,张文定今天是跟武云谈正事的,况且两个人都开着车,所以没要酒,用果汁代替了。
武云也没说啥,毕竟她喝酒只是爱好,却不是非喝不可。
见张文定没心情跟自己调侃,武云也就没再刺他了,等服务员上菜的机会,她看着张文定,直奔主题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张文定很沉得住气,他慢吞吞地问道:“最近怎么样?工作中,生活中有什么难处么?”
武云一听这话就笑了:“你还知道关心我呀?”
张文定从鼻子里哼哼一声:“长辈关心一下晚辈,这是很正常的嘛。”
武云就见不得他这装长辈的可恶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哼!我警告你,给你三秒钟时间,你再不说啥事,我就走了,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胡侃。”
张文定不想惹毛了这个丫头,现在的武云,真的跟个火药桶差不多了,一点就炸。
“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张文定连连摆手。
唉,这丫头,也不知道她这境界的突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就这么一直提升着却不突破,自己都越来越没办法和她沟通了。
武云嘴角一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张文定喝了一口水,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松,一本正经地问武云道:“这次的事故你知道吧?死了九个!”
武云往张文定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我怎么听说死了十多个?”
张文定知道武云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这个数字完全是穿乱套了,但官方数据就是九个。具体死亡多少人,肯定也有人会泄漏出去,所以,武云能够知道,也没什么。
当然了,武云有自己的渠道,但张文定肯定是不会乱说的。
“那都是谣言,县里已经开始研究处理人的事了,这次恐怕姜富强有点悬了!”张文定咂咂嘴巴,迅速把话题推进了一下。
武云也没在具体人数上争执什么,她只皱了皱眉,没接话,看着张文定,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定解释道:“现在国家对安全生产事故的问责和严厉,九个人算是较大事故,而且逼近上限,按照规定,政府一把手是有责任的。”
武云似乎明白了点,冲门口看了看,确定服务员没在门口,便小声说:“你的意思是姜富强有事儿了?”
“搞不好要免职,最好的结果是调走。”张文定回答得很直接。
武云就定定地看着张文定,然后笑了起来:“哦……难怪今天给我打电话,你还真是……”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想了想,武云很轻松地说道:“这对你来说可是好机会啊,你可要把握住。到时候,等你当了县长,第一件事可要好好管一管教育,现在燃翼的教育真是烂透了。”
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倒是想啊,难啊!”
武云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往省里打个电话,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可以这么说,但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以为这是小朋友过家家呢,这是要走程序的。”
走程序只是一个借口,张文定只是不想往省里打电话而已。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出面,让武云把这事给办了。
其实,这种事情,他真要找武贤齐的话,也不能打电话,而是要往省城跑一趟当面说。这是态度问题!
如果他自己不出面,而是由武云帮他跟武贤齐递话,就没这种态度上的顾虑了!
张文定这次想绕这个弯子,直面武贤齐他觉得没必要,而且见了面,他也张不了那个嘴要官。
有些事情,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虽说关系亲近,找到了武贤齐了,想必武贤齐也不会有二话,但这种事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否则难免会让武家给看低了。
毕竟,武家是大家族,他只是一个草根。如果一遇到事情了,他就去求武贤齐,那以后在武家会更加没地位的。
武云这次没有反驳张文定,她竟然当场掏出手机,嘴里嘟囔着:“这有什么难的,你不好意思打,我打。”
说着,武云就开始拨号。
关键时刻,武云真的还是很够意思的。
张文定并没有制止她,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制止不了她的。
武云没当着张文定的面给武贤齐打电话,而是走了出去,过了五分钟,武云回来,对张文定说了五个字:“领导同志没表态。”
……
武贤齐到底有没有跟市里打招呼,张文定并不知道,但曹子华又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市里,他还是有些意外,甚至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上次从白漳回来,张文定顺路去拜访了曹子华。
当时,曹子华给张文定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市长肯定了自己的工作,提出了表扬。
这一趟,张文定虽然拿不准到底曹子华为啥让自己去市里,但多多少少他也意识到了点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可是,他又不敢肯定。
毕竟,这种事不是说谁想办就能办的了的,到底武贤齐有没有帮自己向望柏市里的主要领导递话,他心里没底。
在张文定的印象里,武贤齐是个非常低调的人,特别是对于自己的亲属,几乎没搞过什么动作。
这一次,他会帮自己吗?云丫头的那个电话,到底会起多大的作用?
带着一肚子疑问与期待,张文定到了望柏市政府,进了曹子华办公室。
寒暄了两句,曹子华便语重心长的对张文定说道:“燃翼最近不消停啊!”
张文定明白,燃翼发生的事情,肯定瞒不过曹子华的耳目。
他知道曹子华说的是什么,便放低了姿态,态度端正地说道:“县里给市里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