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琼没坐,而是把手里的《长河都市报》递给吴忠诚,说道:“书记,您看看,第二版,关于那个支教大学生武云的报道。”
吴忠诚接过报纸,然后自己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把报纸放到了茶几上,对站在他面前还在喘粗气的刘爱琼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刘爱琼心里一愣,你怎么知道了?妈的,你知道了还这么装逼,难道你不着急么?
不过她又一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了啊,自己再这么着急显然已经是傻逼了。
于是,刘爱琼也坐到了沙发上,面对着吴忠诚,等着他说话。
“爱琼啊,现在不仅仅是省里肯定了我们县的成绩,就是传媒界,也是持肯定态度的嘛。啊,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骄傲,要静下心来,要谦虚自省。”吴忠诚这个爱琼叫得,那是一个亲切啊。
这个话,要看怎么听了。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安慰一下刘爱琼,让她不要这么着急,说得难听了就是刺激刺激她,你还是不行啊,这点屁事都办不好,竟然还让张文定那小子翻了盘。
这话刘爱琼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了,心里顿时不爽了。
她有些委屈,但想到吴忠诚没有发火,多少顺心了些。
这是书记在教育自己,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没有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板着脸,那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有点像大人教育孩子的味道,但人家是领导,而且还是自己的婚外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够意思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刘爱琼的话还是赶紧跟上,咧了咧嘴,笑着对吴忠诚说道:“书记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一定坚持执行书记的英明指示。”
“那还有别的事么?”吴忠诚来了个大逆转,看着刘爱琼问了一句。
刘爱琼两难了,还有别的事么?有,还是没有?这个可以有,但真没有。
她想知道吴忠诚的想法,但自己却不能问,也根本就没法问。
思索再三,刘爱琼还是放弃了。
她觉得,吴忠诚如果有了计划,自然会跟自己说,不说那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还没有计划,二是有了计划,没自己的事。
“那……那我先回去了!”刘爱琼起身,心情极度不爽地笑了笑。
吴忠诚也站起来,看着刘爱琼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爱琼走后,吴忠诚重新回到座位上,摊开报纸又看了一遍。
他之所以把刘爱琼撵走,倒并不是对刘爱琼多恼火,而是想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去跟张文定打交道。
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如果硬碰硬,说不定张文定真能冲着自己开一炮,到时候自己再防,那就被动了,现在张文定是防,而且还防得有水平,这说明张文定这个人不能小视。看来自己以后要转变一下思路了,对待张文定要有紧有弛,一味地打压,不是用人之道呀。
……
一场危险,被武云轻松化解,张文定坐享其成,紧接着,团省委发了一则消息,又让张文定的成绩上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团省委发出来的消息是,南粤省张喜记食品公司受到武云这位年轻漂亮的企业高管放弃高薪和好工作去边远山区支教的感召,向青年团石盘省委捐款五百万元、向青年团燃翼县委捐款一百万元,所捐资金用于支援山区基础教育建设。
这个消息一出,在石盘省的团委系统还是引起了些震动的。
这些钱虽然对一个省来说不是很多,对于团省委来讲也不多。但团省委历来属于清水衙门,虽然每年的拨款已经够用,但这种外界的捐款才是显能量的好成绩,特别是这么大数额的。
而对燃翼县来说,团县委能够收到捐款就很欣喜了,一百万,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很多人都把这个功劳放到了张文定的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想当初《大江日报》的报道,也没有人再去想张文定是不是不尊重老同志——能够弄来钱,这才是王道。
张文定并不知道,张喜记食品公司的大股东,就是圣金鲲公司下属的一家投资公司。
不过,他猜也能够猜得到,这个举动背后,必然会有着圣金鲲公司的大老板,就是自己老婆武玲的身影。
他再一次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县委组织部部长梅胜言坐在吴忠诚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面前摆着吴忠诚的秘书给倒的一杯茶,他没动。
在吴忠诚的办公室里,梅胜言从来不喝水,也不抽烟。倒不是因为他在吴忠诚办公室里放不开,而是太放得开,所以他才比那些真正放打开的人更善于注意细节。
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或许正是因为他对细节的注重,对他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位置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梅胜言选在周六来吴忠诚的办公室,他要跟领导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顺便增进一下跟领导的感情。
周末是休息时间,梅胜言得知吴忠诚这个周六在办公室,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往往在周末,又在办公室里,领导才能跟你像聊家常一样的讨论工作,而非那种纯粹为了工作式的工作。
两人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吴忠诚便把话题引到了教育局局长这件事上。
吴忠诚对梅胜言的放心就来自于这个组织部长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在关键时刻博取领导的欢心,比如上次到邻县找了个女学生这件事,吴忠诚就对梅胜言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他总不能让梅胜言太过于飘飘然。适当的压一压,对自己的地位和威严还是很有好处的。
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施。
“胜言啊,教育局……还是要尽快有人负责才行。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吴忠诚的话说得相当直白。
当然了,这份直白中,也有着试探之意。
吴忠诚故意让梅胜言发表一下意见,其实在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他想听听梅胜言的意思,倒不是对梅胜言的意见有多重视,而是要看看梅胜言会不会起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梅胜言一愣,上次常委会都定了,每人推荐一位,现在了又问我这个问题,妈的,这老小子想干啥?妈的,以前众常委在人事上没有发言权的时候,从没见你这么问过,都是直接下任务,什么组织部门要抓紧考察啊之类的,现在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还是要有外部的压力,你才舍得给自己人一点甜头吃啊!
梅胜言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那感觉别提有多复杂了。
他和姜富强张文定等人本应是在敌对的阵营,可他今天能够有这个超规格待遇,也是拜姜富强张文定等人给吴忠诚施加的压力所赐,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呢。
不过,纵然这个事情按道理说应该感谢姜富强和张文定,可梅胜言也不至于真的心存感激。
他只是有点感触,甚至就连这些感触都没有表露出来,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对吴忠诚道:“书记,这件事还是要您拿主意。我这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贯彻您的意志,组织部始终都是党委的部门嘛,这事您定夺就是了。”
在这个环境下,梅胜言说话就力求直白和肉麻了,不需要讲究什么艺术性了。
吴忠诚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只要是梅胜言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自己这两天琢磨的路子就好走多了。当然了,梅胜言也不敢不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他现在就是个组织部长,虽然权利不小,但还是自己的领导之下的。
张文定现在的光芒四射,让吴忠诚不得不在教育局局长这件事上动一动脑筋。
他既要把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拿到手,又的让张文定挑不出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打乱张文定和姜富强的统一战线。
做班长的,干事情的时候还是要讲究个方式方法,既然以前那种吃独食的搞法行不通了,那就改变策略,抛点小恩小惠出去。
两桃杀三士的效果估计是很难达到,但分化对手的联盟,应该问题不大。
吴忠诚看着梅胜言,嘴角上露出很难察觉的笑容,慢条斯文地说道:“胜言啊,咱们这个班子……虽然我是班长,但也不能什么都我说算,民主集中制还是要讲的。”
梅胜言有点懵,书记这是怎么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看书记的表情又不是开玩笑。
摸不透吴忠诚的心思,梅胜言就不敢乱说话,只得放低了姿态,一脸严肃地对吴忠诚道:“讲民主,更要讲集中嘛!”
这个表态,算是相当用心了。
吴忠诚哈哈一笑,心想这个梅胜言有时候谨慎得有些过头了。
他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梅胜言道:“组织人事工作历来是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你们组织部平时应该有个准备和预备机制。除了教育局,别的部门就没有空缺或者是到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