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莹听出了武云话里有些别样的味道,也注意到了武云扫过张文定的眼神,心中郁闷不已。
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儿了呢?
怎么就是武云在这儿支教呢?
尼玛,武云你怎么说也大家族出身,一省之长的千金,居然跑到这山旮旯里来支教,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武云和张文定是什么关系,徐莹是知道的。
在随江的时候,徐莹就觉得武云似乎有点替武玲监视张文定的味道,现在又遇到武云,她难免又生了这种感觉。
当然,她也明白,这种感觉,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武云如果要监视张文定的话,没必要跑到山里支教,呆在县城才是合适的。
只是,尽管理智上明白这个道理,可在感情上,徐莹还是止不住的涌出这种不应该有的感觉。
岳文豪、吴忠诚等人自然不知道徐莹此时的苦恼,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大学生居然和徐莹以及张文定都认识。
见到徐莹和武云两个人这么熟,岳文豪就道:“徐书记和武老师认识?哎呀,这可真是有缘呀。”
张文定怕徐莹说漏了嘴,赶紧看了她一眼。
徐莹明白了,张文定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武云的关系了。
仔细一想,也在理,毕竟这个武云是省府一号的闺女,要是县里和镇上知道了,恐怕武云在这儿也就呆不下去了——烦都要被地方上的主官们烦死去啊!
想着这些,徐莹就笑着回答道:“呵呵,是呀,老熟人了。”
徐莹不肯多说详情,岳文豪也没法多问。
现在在燃翼县,只有姜富强和张文定知道武云是武贤齐的女儿,这还是当初张文定想联合姜富强整顿教育系统的时候,让武云和姜富强通了个电话,姜富强才知道的。
剩余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武云的底细,顶多也就是县委办副主任陈娟知道武云是张文定的侄女,但具体是什么侄女,她也没深入研究过,甚至还自作聪明地认为武云是张文定的在外面养的人呢。
至于望柏市里有没有人知道武云在这儿支教,张文定就不清楚了。
……
打完招呼,徐莹参观了学校,又问了问武云学校的一些情况,同时嘱咐随行的人,一定要把山区的教育事业搞上去,加大投入力度,改善硬件设施,这样才能吸引城里的大学生来支教,才能改变山区贫穷落后的面貌,吴忠诚等人连连点头称是。
当着武云的面,徐莹表示,一定会敦促学校部和各大学联系,把大学生志愿支教的工作做得更好,而团省委会也对村里支援。
武云对徐莹不热情,也不生冷,平淡地跟徐莹说这说那,眼睛里却一直关注张文定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对他跟徐莹的眼神和对话。
当然,这种关注,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虽然武云没发现什么破绽,但直到徐莹离开,她还是觉得这事不正常,徐莹那么多地方不去调研,偏偏跑到燃翼来了,要说这里面没有张文定的因素,打死武云都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徐莹和张文定谈到了武云,也谈到了山区的教育问题。
对这个问题,两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谈一谈,没有说得太深,毕竟两个人都不是管这方面工作的。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或许,沉默才是两个即将分开的人彼此表达感情最好的方式。
一行人回到县城太阳还没有落山,徐莹却要去望柏市里,并且不要张文定送她到市里。
张文定知道这种事没法改变,况且吴忠诚也没有多么强留的意思,他也只好依依不舍的跟徐莹道别。
虽然这两天跟徐莹有了一次见面,而且还云雨了一番,但对于张文定来说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不是缺女人,只是舍不得徐莹,只是想多陪陪她。
徐莹也不舍,但身不由己,况且自己还带着几个人,不舍也要舍,还要舍得悄无声息,大方得体。而且她也知道,像现在这样隔了很长时间才相聚一次的做法,才是最好的。
时间与距离可能会让感情变淡,但也有可能会让感觉更新鲜。
她明白这一点,也不想像寻常女人那样死缠烂打。她已经青春不再,也会渐来渐老,终有一天,也许二人会分开,但她希望,分开之后,每一次回忆,都只有对方的美好,而不要有怨言。
跟张文定分别后,徐莹心里有淡淡的感伤,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就算有机会见面,两个人还能再像今天这样轻松愉快么?
车渐行渐远,徐莹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她真想改变这一切。
可是,好难。
……
张文定没有惆怅,至少这时候没心思去惆怅,因为他正在接受武云的电话质问:“张文定你给我说清楚,徐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张文定知道武云肯定会打电话问情况,只是没想到她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她是省里的领导,要到这儿来视察工作,我还能不准她来呀?丫头,你现在修为越来越高,怎么这心性貌似还掉了境界了?”张文定回答得毫无负担,反正武云现在又没在他面前,他说话越随意,越显得他跟徐莹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峰高方显谷深,一山自有一景。”伍云随口来了一句,然后果断压下了电话。
她对他这个话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虽然还是怀疑他和徐莹之间的关系,却也知道就这么几句话,是不可能当证据用的。
她打电话过来本来就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又不是非得要和张文定说出个二五八万来。
张文定拿着手机,琢磨着伍云这个话,突然就有了一种感悟。
毕竟,他和武云的一身修为都是同出一门,虽说武云比他更火爆,但现在武云在山里教小孩子读书,这也是在修心养性,将一身强悍的武道修为化为自然之功,整个人更加亲近自然了,心性怎么可能会跌落境界?
若是她的心性跌落了境界,又怎么可能提高得了修为?
道家有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里讲的命,是指命功,就是人的身体,也可以引申到丹功、修为;而这里讲的性呢,是性功,就是指的意识、思想,也可以引申到心性。
其实这个修行,并不仅仅只是指和尚道士们打坐练功,还包含了世事万物。
修行的意思是什么?很简单,就是修正于己身行止。
从广义上来讲,人们读书、工作、结婚、交朋友、业余爱好等等,都是在修行。
张文定当官,同样也是一种修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公门之中好修行啊!
蓦然回首,张文定发现,自己的心性已经提高了不少。
虽然有时候看着好像比以前还不如,但那只是一种错觉,就像伍云刚才所说的那样,峰高方显谷深,一山自有一景。不是心性降低了,而是所处的位置高了,才会有心性降低了的错觉。
高原上的雪山,那些山谷的海拔肯定比平原上的要高,可站在雪山山顶往下看,却觉得那山谷太深,比在平原的山顶往下看山谷要深得多。
道理就是如此啊。
跟以往的经历一比,他突然发现,他真的成熟了,也成长了。现在在燃翼这个状况,看似头痛,可却是他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干得最成功的工作了。
以往他干出了很多耀眼的工作成绩,跟许多人斗。现在他同样是跟人斗,但却并没有什么耀眼的工作成绩。
这个对比,猛一看,似乎现在比以前大有不如,但仔细一想,却是现在的境界高了许多。
以前他纯粹是为了斗争而斗争,并且动用了各种手段,甚至不惜直接动武;现在,他是为了工作而斗争,搞下教育局长是为了县里的教育事业更好,他动力的也只是自己的力量,哪怕寻求合作,也没有找上级领导的关系,更多的只动用自己的智慧,把握住几个好机会,利用体制的规则行事。
这个境界和手段,孰高孰下,一眼便知。
想通了这些,他顿时心胸开阔不少,觉得以后的路很是好走,仿佛随时随地都有机会有办法把工作干好。
他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一法通万法通,没想到自己到燃翼后长久的压抑,却因为武云这个电话而开解。
当官也是一场修行,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啊!
心性一提高,当然就明白一山自有一景的意境了。前路多崎岖,且等闲视之,无非遇事做事而已!
文武之道,一张一驰。
在这个圈子本身看不透的问题,别人一句话,或许就是一道灵光啊!
这时候,张文定是真想谢谢武云,让他提高了心性境界。心性境界一提高,看待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了,不管是工作还是斗争,都会更加得心应手。
……
徐莹从燃翼走后的第二天,张文定正坐在办公室若有若无的想着昨天的事,武云给他打了个电话。
“明天有时间么?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武云跟张文定说话,从来就不遮不掩,非常直接,电话刚接通,武云就用半命令的口气质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