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五的那日,富东医院给苏苣排了公休,苏小宝在幼稚园上学,晚上要留宿在学校,爵迹去外地出差了,苏苣一个人坐在公寓里的沙发中发着呆。
反反复复的看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苏俊和苏玉伶,照片中的他们均笑得特别灿烂。有一丝不甘在这一刻爬上了苏苣的心头,苏苣迅速起身从一旁拿了随身包过来,向着外面走去。
计程车停在了城西的东谷医院门口,在来的路上苏苣便提前给医院里的刘主任打了电话,此时见到他苏苣客套了两句,“麻烦你了。”
刘主任看起来很是为难的样子,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走,苏苣抬眸看着他,问道:“刘主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主任有些抱歉地开口,“对不起,苏小姐,你今日恐怕见不到苏俊了,自从你们上次过来以后,他的情绪一直不好,嘴里反反复复念着那么几句。”
对于这种情况,苏苣是根本没想到,抬头看着刘主任急切地问:“苏俊,他念的什么?是姐姐吗?”
“好像是这样。整个人痴痴傻傻的,饭也不怎么吃了,也不知道照他这样下去能熬到什么时候。”刘主任的话响彻在苏苣耳边,她根本就无法做到忽视,伸手拉着刘主任整个人显得特别迫切,“你能让我看看他吗?我只要远远地看看他,保证再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刘主任,就算我求你了!”
说话的时候苏苣在此时微微弯了弯膝盖,一副要跪下去的样子。刘主任见着慌了手郐,迅速出手将苏苣拉住了,“苏小姐,你这可使不得。好吧,我带你过去,你就站在远处看看他好了。”
苏苣跟着刘主任去到了东谷医院的后院,那里栽了几颗梧桐树,茂密的树叶遮住了东面直射过来的阳光,走进去的时候感到很是凉爽。一直穿过后院,进到了最里面的一条小巷,小巷子两边都是铁笼,看着有些像监狱。
苏苣站在铁门外,远远地眺望着里面坐在石桌旁的苏俊,整个人将头垂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停地扳动着。
苏苣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但仅是看到他那抹背影便替他感到心疼。
据之前湾水中学的人告诉她,苏俊小时候读书的成绩很好,是他们那里考上一流大学为数不多的几个。只是当年的他们可能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湾水中学高考状元如今会被人锁在东谷医院。
真还是应了那四合院老人的话,这孩子命苦!
苏苣看了苏俊一会,转身跟着刘主任出去了。在回去的路上苏苣一直在暗暗告诉自己,无论怎样她都要将爸妈真正的死因弄清楚,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也能对得起东谷医院里住着的苏俊。
就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般,苏苣坐着计程车到了苏家老宅,在进去以前苏苣便已经想好了,无论爷爷现在是什么状态,她都必须要告诉他,那个叫苏俊的,那个他一直养在外面的孩子现在被人关在精神病医院,看起来活不过明年。
“苏姐,你来了!”
苏苣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夏香,弯了弯唇角,“爷爷,他现在在哪里?”
“在大厅,只是……”夏香说话吞吞吐吐,已经迈开步子的苏苣在这一刻停住,看着她眯了眯眼,“只是什么?”
夏香低着头道:“大少爷过来了,在大厅里跟老爷谈事,老爷看起来很生气,我看苏姐你现在还是别过去了!”
以前的苏苣只要有苏振天出现的地方,她通常情况下都会避着,但今日她不一样,一心想着早点弄清楚心里的那些疑惑,顾不了那么多,迈开了步子向着大厅的方向而去。
夏香看见苏苣走远,在身后着急地道:“苏姐!”
苏苣顿住脚,扭头看着她,“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苏苣站在大厅里门口的时候便听到苏振天的说话声,仿似在跟苏古探讨苏氏集团未来发展方向的事情。
大门没有关,一直敞开着,苏苣站在大门的左侧等了几秒后径直往大厅里走了去。
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中苏古,又偏头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苏振天,苏苣快步走了过去开了口,“爷爷,我想问你件事!”
“谁让你进来的?”一旁的苏振天在此时看起来甚为愤怒,指着苏苣道:“没看见我跟老爷子谈事吗?不长眼力的狗东西。”
听到这话苏苣的脸色微变,将头垂了下去,她不想跟苏振天争吵,即便争赢了那也完全没有意义。苏古没有听到苏苣说话,看见她一副忍气吞生的样子瞬间来了气,伸手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房间里的木地板发出了‘噔噔噔’的声音,苏振天在此时盯着沙发中的苏古。
“谁是狗东西?小苣,是你妹妹的女儿,也是你的外侄女,身为一个长辈这样说话,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苏古气得满脸通红,苏苣偏头看着他,想要说话却看见苏古做了个打住的姿势,在那一刻苏苣将嘴闭上。
倒是另一边坐着的苏振天此时从沙发中站了起来,垂眸看着跟前的苏古,咬着牙道:“没错,她是玉伶的女儿,但你也不要忘了当初她可是做出了有辱我们苏家门楣的事,是你同意将她赶出家门的。怎么现在见她长大了,跟玉伶有几份像,你又后悔了?想要将她留在苏家了?”
“你!”苏古在这一刻气得连话也说不连贯了,颤着一只手指着苏振天道:“你滚,你给我滚!”
苏振天扭头看了一眼苏苣,眯了眯眼道:“你最好能一直都听他的话,不要再走你妈曾经走过的路,否则在这苏家没人能保得了你,好自为之吧!”
苏苣低着头,咬着唇,没有跟苏振天说半句。倒不是她真怕了苏振天,认为她妈真做错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只能抬头看着苏振天大步走远。
坐到一旁的苏古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又给苏古递了杯水过来,看着他道:“爷爷,你别这样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
苏古在喝过水以后,偏头看着苏苣,轻叹了口气,“真还是造孽啊!”
苏苣听着不太明白苏古话里的意思,但很明显她之前的那个打算想找苏古确认苏俊身份的那件事,已经不能再进行。
看着身旁坐着的苏古,苏苣犹豫了许久后开口,“爷爷,你真的认为是我爸害死了我妈吗?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会很生气,但是我是真的想知道。”
苏古看着身旁坐着的苏苣,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是与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玉伶和他都已经去了,再说曾经的那些是是非非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一刻苏苣仿似看到了一丝希望,揪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她双眸紧盯着苏古,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道:“前些时候我到东城的陵园给爸妈上坟的时候,发现有人一直在给他们送花,送的是桔梗花,妈妈最喜欢的那种。”
苏古垂着头道:“他们还好吗?”
“谁?”苏苣故作不知地问道:“你指的是我爸妈,还是那个送桔梗花的人?”
“你想跟我谈谁?”在这一刻苏古将头抬了起来,看着苏苣道:“其实上一次你过来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你有话对我说。孩子,现在开口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爷爷,你真的愿意说吗?包括照片中的那个穿着校服,叫我妈妈为姐姐的苏俊的事?”
苏苣看到苏古的脸色微变,过了许久后他才道:“苏俊?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现在还好吗?”
苏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想着爷爷应该是关心他的,否则怎么会一看到苏俊的照片便表现出那样的表情。偏头又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苏古缓缓道:“他现在很不好。”
“怎么会?”苏古在这一刻将头抬了起来,“他没在湾水住了吗?我以前可是给了他很大一笔钱,他不应该生活得不好的。”
“爷爷,你其实一直都关心他的,妈妈跟他关系会那样好,完全是因为你的关系,你曾经嘱托过妈妈,让她好好照顾苏俊的?”看着苏古的那双眼睛,苏苣在这一刻确认了心中的答案,苦笑道:“但这些苏俊都不知道。”
苏古在这时轻声道:“他不用知道。”
“可是爷爷,你知道现在苏俊他在哪里吗?”苏苣在这一刻变得甚是激动,见苏古将头抬了起来,她连忙道:“苏俊他在东谷医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濒临边缘,说句不好听的,他随时都有可能跟着妈妈去了。”
苏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苏古说这些,原本回到苏家老宅的打算是要问问苏古关于爸妈的死这件事的,但目前看来她已经歪到了另一个方向。
苏俊那个住在东谷医院的骨瘦如柴的男人,是真的打动了苏苣,苏苣深知身为苏家人却不能呆在苏家的痛苦,有爸爸却因为客观的条件只能像个流浪儿童一般四处漂泊,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
这六年里她便是这样过来的,比苏俊好一点的是苏苣身边还有苏小宝的陪伴,在她寂寞孤独的时候,苏小宝还能对她说上几句话。而苏俊,这一生只有她妈妈,他把妈妈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妈妈死了,苏俊也失去了生的希望。
当然,这对于苏苣而言只是一方面,她更加想知道的是苏俊能够开口告诉她,到底是谁害了她的妈妈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