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可不为,亦不得不为,否则奴家死后,亦有何面目,见之明家列祖列宗!”
说罢,婉玉冲着村公,行一俯首大礼,恳切而道:“奴家此生已别无所求,只盼待小郎(明克敌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奴家能无牵无挂,睡于夫君坟中,一同于地下相守!”
“还望村公,成全奴家!”
“你……”
村公动容,嘴唇蠕动良久,却只能颓然摆手,无力说道:“莫要如此,老朽应下便是!”
婉玉起身,再次一拜,回首望向屋内,垂眸说道:“如此,小郎与三娘,便尽托于村公。”
“夫人!”
三娘双目泛红,咬着嘴唇说道:“奴家与您一同前去,如此路上,亦可有人照顾。”
婉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郎尚需三娘照顾,婉玉一人自去便可。”
说罢,婉玉默然片刻,眼眶亦有些微微泛红,垂首说道:“若婉玉此一去,未能再回。待到小郎懂事之后,三娘便帮我转告于他。”
“只求一生平淡即可,未可再学其父,跑去入伍当兵!”
“是。”
三娘拜俯于地,哽咽说道:“奴家知晓。”
“如此,奴家便可放心离去。”
婉玉说完,再次环视屋内一眼,将这一盏一案,一塌一座,深深映入眼帘之中。
随即决然起身,冒着风雪向外走出。
屋内。
村公握起拳头,重重在自己头上锤了两下,懊恼说道:“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三娘跪在地上,默默的将金块与地契收起,放回木箱之中。
片刻之后,突然出声问道:“敢问村公,夫人此去,可还能回?!”
村公不言。
三娘手中金块掉落,遮面嚎啕大哭。
她亦知晓,婉玉此去,几近十死无生!
……
村口。
数名骑士,与一架马车,于此静立而候。
许久,看着缓缓自村内走来的婉玉,为首的郡尉荀正,叹息一声,惆怅说道:“夫人还是决绝如此?!”
婉玉点了点头,行一万福道:“有劳大人挂怀。”
“也罢!”
荀正摆了摆手,指着身后马车说道:“本官能力有限,无有上官之令,亦未可遣一军伍护卫夫人。随只能以马车相送,还望夫人勿怪!”
说罢,荀正跃下战马,亲自上前,放下踏板,为婉玉撩开车帘,郑重而道:“请夫人入车!”
“多谢大人。”
婉玉再度一礼,接着迈步走入马车。
荀正深吸一口气,冲着车架上的两名府役,沉声说道:“你等二人,路上务必小心照应,未可让夫人受至半点损伤,否则本官必将尔等,满门尽诛!”
“喏!小人必不敢忘!”
两人赶忙抱拳行礼,惶惶而答。
荀正侧身,摆了摆手。
“去吧。”
“啪!”
马鞭轻鸣,战马嘶鸣一声,踏动四蹄,拉着车架缓缓离去。
后方。
荀正众人,望着远去的马车,久久怔于原地。
声旁主簿收回目光,怅然叹息说道:“某观于史经数载,亦未见过有妻,能为夫君,做至如此地步。”
“真乃千古奇女也!”
荀正亦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惜哉矣……”
千亩,乃是秦、赵、韩,三国交界之所。
此地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家,因此绿林山匪众多,民风彪悍,人人尚武。
这日清晨,离国界不足三十里处的一座小村落中。
原本冬日无事,正在家中睡着懒觉,躲避寒风的村民,突然被一阵呼啸之声吵醒。
一名夜里值守的轻壮男子,正疯狂敲打着铜锣,沿着村中道路奔跑,口中亦大喊大叫道:“快快戒备!村外有甲士靠近!快快戒备!”
下一刻。
“砰砰砰!”
村内一众屋宅大门,接连打开。
一名名壮硕魁梧的村民,赤膊袒胸,抄起锄头,铁耙,自制弓箭等各种利器,飞快自从屋内跑出,集于村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