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目,轻声说道:“某亦知,尔为赵氏宗族,大王亲厚之人,虽名为副将,却实乃监军!”
“然则某之军令已下,以至如何通传,或下达与否,皆为尔之一人可决,某亦不再多言矣!”
说罢,李牧直接转身,走至高台案旁坐下,端起浑浊酒水,自斟自饮起来。
而立于一旁,闻听其已将决定之权交于自己的赵葱,则是面色连连变换,犹疑不定。
许久之后,他才狠狠咬牙,猛然一甩衣袖,俯身冲着台下众将喝道:“将军有令,围拢秦军,战车复起,继续冲杀!”
此令一出,台下瞬时安静了片刻,甚至亦有倒吸冷气之声传来。
但未待太久,一众赵国将领便齐齐躬身,抱拳喝道:“喏!”
随之尽皆骑上战马,飞驰而出,前往各部传达军令。
未几。
军令下达。
于两翼,与后方埋伏的赵兵,即刻一路冲至,围在秦军左、右、后三方。
将其退路,尽皆堵死。
而十二列战车之阵,为首一名军职,立于驭手之位,高举手中马鞭,指向高台下方乱军,高声喝道:“车阵,冲锋!”
“杀!”
“杀!”
“杀!”
“轰隆隆!”
车轮滚动震鸣,地动山摇之势,再次传来。
数千辆战车径直冲于阵中,不论秦赵,不分敌我,肆意碾压。
车上军士,战戟长戈乱舞,带起蓬蓬鲜血,亦与条条人命。
秦赵两国将士纷纷四散躲避,而如此一来,原本便混乱无比的战阵,此刻更为一团散沙,毫无秩序可言。
远处。
战阵边缘。
桓翼与一众军职,在数千亲兵的拱卫之下,亦时时戒备,并观于阵中形式。
见此骚乱一幕,桓翼顿时双目大亮,即刻拔出腰间长剑,大声喝道:“时机已到,便是此刻,众军职,与本将冲杀突围!”
“喏!”
一众将领齐齐应喝,随即高举武器,随于其之身后,涌入混乱的军阵之中,自前方缺口,冲杀而去。
一路躲避战车碾压,亲卫自前开路,一众军职皆护于桓翼身侧,大军奋力拼杀,终在几近一个时辰之后,自阵中横穿而过,于赵军包围之中,临近秦军大营一侧,李牧高台之旁缺口处,打开一条小小的通道。
而为此突围,其所付出代价,亦十分巨大,原本近万亲卫,直接战死至只余不足百人。
一众将领,亦已十不存一。
桓翼回首,环视四周,尚且陷于赵军战阵之中的麾下军士,双目血红,犹豫片刻,咬牙喝道:“本将以命立誓,今日之羞辱,此时之仇恨,本将有生之年,必定十倍报之!”
说罢,桓翼高举手中长剑,猛然麾下,高声喝道:“众将听令,疾!”
“喏!”
马蹄声奔腾,众人高举马鞭,自远处飞驰而去。
然则谁亦未曾发现的是,方才一同冲出战阵,尚且存活的军职之中,此刻已然少了一人。
赵军高台之上。
赵葱望着远处,卷起烟尘,飞驰而去的身影,稍顿片刻,随之冲着李牧抱拳说道:“启禀将军,敌军主将桓翼已逃,是否应以遣人追击?!”
“不必!”
李牧坐于桌案之后,闻言微微摇头,淡然说道:“不过一丧家之犬耳,此战过后,其人已然废矣,即便于此逃脱,归之秦国,秦王亦会让其授首。”
说罢,李牧缓缓俯首,观于战阵之内,眯起双目,沉声说道:“然则此人却与其不同,此战过后,若不能将其收服,归以己用,便定然不能将其留下,务必诛于此处。”
“否则待于来日,其必会为我赵之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