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朐衍乃月氏属国,若我秦国冒然将其灭之,必会触怒月氏。而再过数月,待到开春,我秦国大军便将再征赵国,如若那时,月氏趁势出兵,扰我北地,我军恐分身无暇,不能两顾,以致两者,皆无可顾。”

“此便为臣之三不妥,还请大王明鉴。”

秦王政沉默片刻,闭起双目,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此间种种,寡人亦何尝不知?但如若就此作罢,寡人心中这口气,又如何能够咽的下去!”

说罢,秦王政猛然睁开眼睛,目光锋锐,气势威严,沉声说道:“传寡人令,北地郡丞,羊都公城,深受先王之恩,却不思报国,与外族勾连,以致数千北地之民枉死,其恶行累累,罪不容赦。依秦律,以不敬,不责,叛国,三罪处之,一日劓刑(第一天割鼻子),二日剕刑(第二天剁脚趾),三日车裂,宗族连坐,尽皆屠之!”

“令,责各郡县尽数勘察,凡我秦国境内,朐衍部族,与其血脉者,尽数坑杀!”

“喏!”

众臣当即躬身领命。

秦王政思虑片刻,补充道:“寡人记得,奏章所载,羊都公城之女,羊都映泱,检举有功,既如此,便免其之死罪,判迁边境(流放边境),未有寡人之令,永不可归。”

“再者,朐衍国君四子,尚在咸阳求学,命人将其枭首,头颅送回!”

“喏!”

众臣再次应命。

“如此,各自传令去吧。”

将一众朝臣打发,秦王政复又拿起竹简奏章,在桌案前看了起来。

……

北地郡府。

明克敌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两日。

待他醒来之时,秦王之令,已快马加鞭传了过来。

除了羊都公城的判罚之外,还有各自封赏。

校尉邓值守城有功,升一级,官至裨将。

荀都尉则迁至郡府,顶替郡尉一职。

然此次北地郡府,守城之战,最大的功臣明克敌。

却只给了一句: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便就此了事。

一众麾下,均替明克敌不平。

就连羌魁亦偷偷的骂了一句:“此定是那廷尉所言,呸!老狗!”

但明克敌自己反倒看的很开。

秦律严苛,亦执法公正。

上次屠了张氏一家八十四口,未被判罚,已落下口舌。

此一次,能将与之相抵,便已殊为不易。

升官加爵,更是痴心妄想。

此从羊都映泱一事上,便可清楚得知。

其连坐之罪,虽因检举有功,与之相抵。

但仍是被判其迁,流放边境。

而因羊都公城之事,羊都一家在北地可谓臭不可闻。

甚至便连之前与其交好之人,都在郡府内大受排挤,无人待见。

羊都家宅更是整日被泼满粪水,无法居住。

所以这几日,羊都映泱皆暂住在明克敌处,静待新任郡守到来,将其迁引。

这一日,清晨。

三人围于桌案前,吃着早食时。

羊都映泱满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次无意将手指伸入粟米粥中,烫的指头红肿。

亦时不时看向明克敌,抿抿嘴,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神态。

明克敌看的微微皱眉,但亦认为对方是在担心流放之事,而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所以并未主动出声。

直到饭后,婉玉前来相告,明克敌才知其中隐情。

当即直接找到正在院中发呆的羊都映泱,直言问道:“婉玉与我言,你想探望羊都郡丞,却被拒之,随欲找我相助?”

羊都映泱犹豫了一下,垂首低声道:“阿爹与族人将归于天,奴家无力相救,亦只盼能见其最后一面,还望明将军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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