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敌咬牙道:“此事易也,某一人便可!”
“人力有时尽,方才只一盏茶的时间,明将军便已伤势颇重,如若再来,将军亦能活焉?”
郡尉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将军乃不世猛将,他日必为秦之国柱,郡尉可死,然,将军却不可亡!”
明克敌默然,垂首无言。
郡尉怔然说道:“今日某一时不查,让朐衍蛮夷入我北地,本就为之大罪!而后更是疏忽大意,误入敌军陷阱,累及我军千余将士战死,更是罪上加罪,不可饶恕!”
“然,某一生行伍,征战半世,又岂能被铁链所缚,拉至市集,刀斧加身?”
“即便要死,某亦需死在敌人战阵之中!”
“被割下头颅,斩成数段,踩至肉泥,以这满身之血,与大王谢罪!”
说罢,郡尉未给明克敌开口之机,直接勒停战马,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护送明将军回城,沿路保其安危,不得有误!”
“喏!”
数十秦军轰然应喝。
明克敌回首,深深望了一眼,那横在百敌之前的孤傲身影。
随即咬着牙,与一众将士策马前行,消失在弯道之后。
郡尉坐在马背上,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然而不过片刻,他却看到,那些身影又再次从弯道后出现,飞快赶至自己身前。
郡尉愕然,随即大喝道:“尔等为何回来?!”
“将士未死,怎可主将先亡!”
一名年轻伍长脸色冷毅,抱拳回道:“我等愿先行大人一步,为大人在阴司开路!”
其余士卒亦齐齐拱手,沉声大喝:“我等愿为大人开路!”
郡尉动容,眼眶微微发红,咬牙道:“尔等皆是无智之人!”
朐衍骑兵已至身前,再想撤离已然来之不及。
郡尉深吸一口气,高喝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完后,咱们一起去阴司喝酒!”
“喏!”
三十余秦军将士拔出长剑,凛然无惧的冲入前方的洪流之中,随后被之瞬间淹没。
官道上。
明克敌策马而行,然想起一众将士离时所言,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
“明将军,我等战马疲累,逃之不快,恐会连累将军,不如您先行一步,我等殿后。”
他明知此为借口,但感受到话语中,那份情义的沉重,他却也得不应声。
想着那一张张竟满是期待的面孔,明克敌紧紧攥着马鬃,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这帮无智的老秦人!”
军伍之中,亦是如此。
这些老秦人从不会去质疑每一道军令,只尽皆听命行事。
将之所指,卒必无畏前行!
无智!
但却使人又爱又恨!
……
明克敌一路飞驰,终于在之前那座村落外的数里处,追上了正在迁徙的村民,与一众亲卫。
看着驱赶鸡羊,亦身背全身家当的众人,明克敌不禁深深皱眉。
如此速度,怕是还未走半,朐衍大军便已赶至。
思虑片刻,明克敌立刻将亲卫召集,沉声道:“蛮夷大军,已兵至数十里外。此刻再将百姓迁往城中避难,已然来之不及。什长前去告与村公,只留干粮衣服,其余物什,尽皆弃之,随遁入山中,躲避两日,待一切平定,再行回返!”
“喏!”
什长领命,匆匆离去。
明克敌看向剩下九人,下令道:“你等几人,快马疾行,去通传其余迁民之人,远者不必再去郡府,直接就地潜藏,随之回城向我报信!”
“喏!”
九人得令,跳上战马,向不同的地方奔去。
而明克敌忙完此事后,亦再次上路,匆匆赶往郡府。
城外三十里处。
明克敌亲卫,什长可山,正和麾下士卒,与村公一同安排村民迁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