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莫先生的工厂
“在好多年前，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我们这来了一个大老板要买我们的山头。”秀娟的目光穿过医院的窗户遥遥落在村子那边的方向，从这个角度隐约可见那处有一小片山头，如果傅千烆在这就能一眼看出，颜璐的父亲正安息在那处。
秀娟提到那位大老板时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恨意马文没有错过。
秀娟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出生在农村，嫁在了同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中心。她见识也有限，认识的字也不多，甚至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的。
她像所有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一样，操着一口不流利不标准的普通话，这辈子用过最贵的护肤品就是十块钱一瓶的大宝。大概是常年的太阳紫外线暴晒以及辛苦劳作，才四十多岁的她早就两鬓白发，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黝黑，眼角的皱纹也深刻如同刀割。
“村里人种了一辈子的地，当时大家听说大老板要买我们的山头大家都高兴坏了，兴许还能靠着卖山头的钱给自家旧房子修建一下亦或者是给儿子讨个好媳妇。”
这是农村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秀娟说：“可是那山头到了最后也没卖成，就因为颜兴不让。”
马文在来这之前不知道颜兴是谁，但是在接手案子以后了解到颜璐的父亲叫颜兴。
马文忍不住问她：“为什么颜兴不让。”其实马文更想问的是为什么颜兴不让你们就不卖了。
秀娟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眼自家男人，自家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里的郁结之气不得出一般沉重。
秀娟收回了目光，常年劳作而龟裂的手指绞了绞医院病床的白被子，马文看着她双手龟裂的痕迹里乌黑色的污垢，几乎怀疑白被子会被她双手染黑。
“因为当时颜兴说那个大老板不是什么好人，别到时候被人家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马文听着这话没有表态，不知怎地他眼前居然浮现了颜璐曾经说这话时眼神惨淡的模样。
他轻轻摇摇头，问道：“为什么颜兴会这么说。”
秀娟生硬地别过头看向床头的水壶，惨白的厚唇中发出不耐烦地“啧”声。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们父女两人说话做事都藏着掖着的，活像全世界都是蠢货就他们两个聪明人一样。”
马文斜眼瞥秀娟一眼没说话。秀娟好像是长年累月积累了好多的怨气，如今她每每说话都像是吐着怨气的怨鬼，而马文不得不全盘接收。
“当时颜兴说不能卖，村里人又都听颜兴的，横竖想着天下不会掉馅饼，所以那山头就没卖出去。”
马文不置可否，心想这颜兴防诈骗警惕心还挺高的。
“这地不卖就不卖了，本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相安无事过了七八年以后，就在早两年的时候，那个大老板突然又回来了，啊对了，你们外地来的应该不知道，那个大老板就是后来收养了颜兴女儿的那个。”
马文眼皮子一跳：他记得刚刚秀娟说过颜璐是替背后的大老板警告他们才放火伤人。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大抵没这么简单，于是马文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此刻看起来无异。秀娟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完全。
“颜兴死了以后，大老板就收养了他女儿，明面上收养，可是大家都知道那个大老板想养个童养媳。”
马文听见自己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自家傅哥头上绿意盎然。
“颜兴说的没错，那个大老板不是什么好鸟，就在早两年的时候突然回村子叫了几个年轻人去西南市给他打工，除了我家两个儿子，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回来的。”
秀娟狠狠地咬了咬牙齿，恨不得将大老板和颜璐大卸八块的模样：“颜兴明知道大老板不是好人不提醒我们，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大老板生活了那么多年忘了本，眼睁睁看着同村踩进火坑里也不帮一把。”
说到这里秀娟火气冒了上来恨不得现在就把颜璐大卸八块的狠劲浮于面上。“今年过年，我们也不知道颜璐这个恶毒的女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在人前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装得多么地单纯，结果发现我家儿子不想给大老板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她就要放火烧我们全家，还把我儿子打成那样。”
一提到现在还躺在icu里的儿子，秀娟突然呜地一声哭出了声。
马文看着她双手捂脸呜咽，他从一旁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尽管秀娟哭得撕心裂肺，但刑侦一途马文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了，起码她儿子还是会喘气的这就是好的结果了。
他摊着笔录本问她：“那个大老板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不让你儿子走，为什么还要放火警告你们。”
提到这个，秀娟放下捂脸的双手，刹那间恨意仿佛化作了实质从她的双眼里冲了出来。“那个大老板三十多岁，大家都叫他莫先生，他那张脸看着比二十多岁的都嫩，长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背地里干的都不是人事。”说到这里，秀娟冷笑了一声，那阴鸷的眼神让马文本能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她满目怨毒，咬牙切齿地道：“别人不知道他干什么的，我家儿子可是读过高中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找人去打工的工厂根本就不是什么工厂，是做一些伤人的药的黑厂！”
马文心里一个咯噔：假药？还是……
他在笔录本上画了两道，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他尽量压平自己的声线问道：“是什么药你知道吗。”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秀娟冷然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像利刃一样刺进马文的眼里。
她故意带着怨毒的眼神，目光直直地钉进马文的眼里，声音尖利恶毒得宛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们当然知道是什么，莫先生的工厂里做的都是会让人上瘾的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