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打狂犬
傅千烆俨然像饿鬼投胎一样唏哩呼噜地将那一锅汤喝得干干净净,美其名曰节约粮食是中华传统美德,末了还死皮赖脸地让颜璐以后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颜璐无辜地眯眯眼,眼角带了星点笑意双手一摊,颇有赖皮的意味儿:“你看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种粗重活让我干合适吗。”
在傅千烆的直男字典里,下厨房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女的干的,他顶多也就是下厨房煮个泡面就算是宠了。
他“啧”了一声挑着眉:“嗐,差不多差不多就得了啊,金手镯金戒指要啥有啥,聘礼也给你下足了,嫁妆你自个儿收好就成了,不够的话我给你补贴点。你瞧我这条件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见好就收别太娇气了啊。”
“你瞧瞧你那瘦不拉叽像个小鸡仔似的,就是太娇气了给你自己惯的。”
颜璐看着傅千烆这副土地主的嘴脸眉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傅千烆只当她女孩子家家的性格扭捏,索性给她一个台阶下:“嗐,我给你找个厨师,天天给你整点好吃的补补。至于我嘛,大老爷们的我也不挑食,你就是下厨房煮个泡面也成,偶尔煮一下下就成了,这要求也不高吧。”
颜璐只觉得好笑,眼角的笑意不曾褪去,心想她可算摸清了傅千烆实力单身的这分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了,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他刚刚那番话能被全社会女性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傅千烆瞅着颜璐笑眯眯的像个吃人的女妖似的,心里嘟嘟囔囔女人心海底针,把他骗到手了就不屑于哄着了。傅千烆:“哎大宝贝,咱爸思想怎么就这么前卫呢,还教你抽烟,你要是个男的也就算了,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抽烟是怎么想的。”
颜璐看着傅千烆极其没有形象地风卷残云,下意识回答道:“我爸说以后出门遇到不喜欢的男的,把烟掏出来一点就能把人吓跑了,绝对以后都不纠缠你,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傅千烆附和点头,一通彩虹屁拍下来直夸“咱爸”有魄力有先见之明,可他再往细里一咂摸:嘿,不对啊。
傅千烆挑着一高一低的眉瞅着颜璐兴师问罪:“那你对着我抽烟几个意思。”
傅千烆这一回想,局里那班小兔崽子都没见过颜璐翻脸无情的另一面,唯独自己每每看见颜璐这副模样心惊肉跳的。
颜璐没往深一层想,这会傅千烆跳跃的脑回路让她一愣,随即敏锐的直觉让她意识到“危险”在向她逼近。于是她识时务地眉眼一弯,眼底的卧蚕轻飘飘的,好像一只露出肚皮歪着脑袋蹭你胸口的猫儿:“昂,我错了。”
对付像个活火山一样说爆炸就爆炸的傅大队长,颜璐显然很有自己的一套:有事没事先认错,改不改看心情。
尽管傅千烆也知道颜璐绝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听话,奈何每次她弯着眼睛一笑,就好像整个人一下就鲜活了起来,任你火冒三丈烧上天际,也能被她一勾唇,一弯眼,轻而易举地将他心里的怒火扫得一干二净,末了你还死活找不着爆发的理由。
傅千烆装模作样地说道了颜璐几句,颜璐识时务地给他顺毛,巧妙地化解了风雨欲来的悲剧。
她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做好了从此如履薄冰东躲西藏的准备,可是傅千烆却总是在她鼓起勇气后,一鼓作气地将她的计划全盘推翻。勇气这种东西是一次性的,泄了气了就没了。
于是她再一次欺骗自己:再等等吧。
她走在这条人生大道上,在名为“人生”的这条道路上,有人生来有瓦遮头有人捧在掌心,也有人一无所有终其一生都在旅途中艰难跋涉。
他们一生的课题大概是找到一个归宿,在这个名为归宿的地方,有自己所爱或者爱惜自己的人。
于是,那些在人生旅途跋涉的人在找到归宿之前,他们必须学会如何去爱。
《悉达多》里说,情爱可以乞得,可以购买,可以受馈,也可以在陋巷觅得,唯独不能抢夺。
莫司言摘下眼镜,在晨曦将绽未绽天边露白之际,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喜欢夜晚与白天交替的这一段晨曦露白,干净安详。
他走近阳台,露天阳台洁白的栏杆泛着白玉的清冷光泽,在晨曦未破晓时,他俨然像是错忘了时间停留人间的神明。
当然,如果没有煞风景的人会更好。
“莫司言,你养的那条疯狗吓着她了。”煞风景的秦毅阴沉着脸出现在平板屏幕里,两个从打扮到身形都相差无几的人,可明眼人却能瞧出天壤之别。
莫司言永远干净温和,像一块精心雕琢绝世无双的美玉,而秦毅的眉眼中带着一丝丝阴鸷之气。
莫司言不紧不慢地关掉视频,若不是他转身之际将擦过手的手帕丢在地上,怕是没人能看出他心中那一丝丝不悦。
阿宾进门时看到的正是手帕落地的一瞬。
他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眸,恭顺地站在十步开外。
“老板,过国界的准备做好了。”
这无疑是这段日子以来莫司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浅淡一笑,越过阿宾走进屋里,在阿宾依旧维持着恭顺姿态时,他听见莫司言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后面传来:“给怀宁那条狗打针狂犬。”
阿宾脚尖动了动,紧接着,莫司言补充了一句:“把那本书烧了,没什么意思。”
晨风拂过大片不知名的花,空气中有着某种令人醉心的香味。
身后屋里从浴室传出水声,阿宾将桌上的书拾起,发黄的书卷在花香中散发着古老的霉味,书页上有写写画画的痕迹。
阿宾不是中国人,所认识的文字不多,万幸蓝色圆珠笔所写的字迹娟秀端正,并且每一个字都并非深奥难懂的生僻字。爱与被爱是平等并互相尊重的,即便它建立在金钱以上,即便它成为了一桩交易,那它也是平等的。
它是自由的,它是随时喊停即停的。
它可以是多种形态,可唯独不是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