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追溯其行为背后的机制
傅千烆刚想说话，马文静悄悄地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探进来一个脑袋。
这是傅千烆吩咐的，在颜璐醒过来之前谁也不能把颜璐吵醒，要不然就把那人活生生掐死砌进市局的大墙里。为了让颜璐好好休息，傅千烆甚至自己也从办公室里出去，把会议厅当做临时办公点。
马文有事要找傅千烆，冒着生命危险打开那扇“死亡大门”，这会见颜璐已经醒了脱口而出：“研究员你醒了啊。”
颜璐循声望去，只看见马文双眼亮晶晶的，好像饿了好几天饥肠辘辘时发现前面有个馒头，只差没在脸上刻上“啊，生活的希望”！傅千烆回头一瞅：“哎马儿你来得正好，把现在的情况给我宝贝说一下。”
马文找傅千烆本来也是想说这事的，他正正脸色，下巴随意向外面扬了扬，透过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刑侦队里人来人往，穿着警服的内勤和穿着便装的外勤兄弟们在人群里穿梭，几乎要淹没在人群里。
颜璐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外面人来人往的从西装革履到长裙飘飘都有，要是说这里是扫黄大队颜璐倒认为是理所当然，毕竟扫黄大队那边出一趟行动就能逮好长一串“任务指标”回来。
马文叹了口气，多少有点感慨：“针对白家豪、白子羽以及白甜甜的个人社会关系一一排查，这外面有白家豪的生意伙伴，有的是和白子羽有关系的，有的是白甜甜的老师同学。因为这个案子考虑到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先从身边的人下手。”说到这里，马文无奈地看了一眼外面人来人往，虽然办公室门一关就听不见声音了，但是看着外面的人跟赶集一样他就头疼，感觉连新鲜空气都被那些人抽走了。
刑侦初侦阶段少不了从人海茫茫中跟节目海选似的层层筛选最后才能够抽丝剥茧锁定嫌疑人，道理大家都懂，可是颜璐还是忍不住问出声：“那跟白子羽和白甜甜有什么关系。”
这话把马文一下子问懵了，他疑惑地摸摸脑袋，心里迟疑地想璐研究员总不会不懂基本工作流程吧。
他带着三分疑惑正想开口解释，可是颜璐却打断了他。
“犯罪者做出的行为偏离社会认可的准则，我们若是追溯这行为背后产生的机制，大抵造成这种行为的原因有三。”颜璐眼神锐利像个钩子看得马文心里微微一颤，“其一，犯罪行为于犯罪者本身而言是一种仪式，它代表了某种诉求。其二，是这里。”颜璐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神经元异常，大脑产生了错乱的神经元活动，造成了犯罪者本身对犯罪行为的不可控。”
“其三，也是最难以捉摸的，造成犯罪者实施犯罪行为的心理活动，这涉及到作案动机，这类人是我们最不愿意遇到的无差别犯罪者。”
“这种犯罪者平常可能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即便你亲眼看见他作案了你也会下意识地觉得他没有作案的必要和动机，但是他就正好可能因为‘今天天气好，我想杀个人’为由头作案。”
颜璐说的这种人在以往的刑侦案件里少之又少，但是只要遇上一个半个的，就够他们头疼几个月甚至以年为计算单位。
马文在颜璐的眼神下不自在地低头看地面，若有所思道：“研究员是说这是无差别犯罪？”
颜璐摇了摇头：“我们好好回想，天价赎金，不留还价余地，极大可能说明绑匪在乎的不是钱，绑匪的目的极有可能是白甜甜本身，或者是想要借助这个绑架来达到某种目的。在我可能想到的事态预测里，这种行为导致了这个案子只会往最坏的方向走。”
“撕票！”马文一个激灵。
颜璐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才退了烧还没恢复利索，她觉得自己稍微动一动脑子就太阳穴涨疼。
傅千烆把手覆在她额头，这个动作大概妨碍了颜璐思考，她下意识抗拒地推开他的手。
“如果绑匪的目的是白甜甜本身，那么赎金以及后面的事情在我看来太过多余且说不通。绑匪的目的如果是白甜甜，那么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别墅里将白甜甜折磨致死，甚至可以说有足够的时间让白甜甜死得比谁都凄惨；可如果绑匪的目的是报复，那么现在备受煎熬的人除了白甜甜那么就只有白家豪。所以，我认为缩小侦查的范围，重点在白家豪的个人社会关系及仇怨上。”
在刑侦里，案件侦查听命于上司，也就是傅大队长，这种确定侦查范围的话连马文自己都不敢说，顶多是提出这个可能性，决计不敢这么斩钉截铁。
马文悄悄地打量了傅千烆一眼，随后默默看向地面不说话。
傅千烆则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刑侦直觉忽地敏感了起来，隐约觉得他要碰到那条灵感的小鱼了。
颜璐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语速慢了下来。
“但是，如果我恨一个人，我会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不会像绑匪对白家豪那么有耐心。并且，如果我是绑匪，我的行为是为了报复，那么我所提出的要求就不会是宣布破产，我会抓住白家豪疼爱女儿这一点，一点一点地折磨白甜甜，挖她一块肉，剁掉一根手指，割掉一只耳朵，在你们警方抓住我之前，我一点一点地将白甜甜还给他。”
“用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尽情地欣赏白家豪被折磨得疯狂、绝望、坠入深渊！”颜璐眼睛一眯，清明的双眸中一闪而过某丝意味不明的暗光，“比起撕票以及家财散尽，心理凌迟才是对于绑匪来说最能享受的报复方式。”
“……”马文张着嘴无声地“阿巴阿巴”，他实在是太过震惊，费了老大的劲才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话：“研究员你就认了吧，其实你才是犯人。”
颜璐没再说话，学傅千烆无奈地双手一摊。
“目的不是白甜甜本身，也不是报复，追溯到犯罪本身，”傅千烆突然神色古怪地抬眼，刹那间视线与颜璐碰在了一起，“仪式？”
颜璐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外面的人来人往中，短短思索了一瞬，缓缓道：“我觉得，绑架以及杀人这两件事最好还是分开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