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桃,小男孩粉唇嘟着,歪着脑袋,那双漂亮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转了转,看起来十分灵动,似乎在思考着廉矜文的话。
只见他朝着苏桃伸出小手,声音稚嫩地喊道,“干妈,抱抱,抱抱。”
“桃桃,这是我的儿子小渔,你还没见过他。”廉矜文笑着,将小男孩往苏桃怀里递。
苏桃张着嘴巴,惊呆了。
她有些恍惚地伸手接过了小男孩,小男孩的身子软软的,很暖和,身上一股奶香味。
苏桃的语气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酸涩,“小渔,再叫一声干妈,好不好?”
“干妈。”小男孩闻言,又乖巧地喊了一声,而后咯咯笑了起来。
没想到廉矜文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看着那副和翟邱临相似的面孔,苏桃一时间只觉得十分感慨。
“和翟邱临长得实在太像了。”
苏桃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似乎说错话了,看着廉矜文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眼眸里的情绪变幻莫测,有些冰冷。
“好了,咱们姐妹好不容易重逢,不说那些事情了,你给我讲讲当初发生了什么,小渔什么时候出生的?”苏桃转移了话题,知道翟邱临这个名字,在廉矜文的心里只怕会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好,先回去我和你慢慢说。”廉矜文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
再次,提起翟邱临这个名字,就感觉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似的。
廉矜文带着苏桃回到了公寓。
看着房间内装修风格简单,但却十分干净整洁,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苏桃无法想象这两年,廉矜文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她的鼻中一阵酸涩。
“陈妈,小渔睡着了,你抱他去睡觉吧。”廉矜文低头看着小渔,目光温柔,怀里小男孩的睡颜恬静,睫毛十分浓密卷翘,看起来十分漂亮,越长大越像翟邱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这两年看着小渔一天天长大,她的心里就越是难以平静。
看着廉矜文的眼神,苏桃明白小渔在她心里的位置,也许在廉矜文的心里,这两年,小渔才是她能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将小渔递给了保姆,廉矜文这才转头看着苏桃,“我平时工作忙,小渔都是陈妈照顾的,不过,还好小渔一向比较懂事,”
“小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你很不想重提,但是我想知道,小文,告诉我吧。”苏桃拉着她的手,眼眸里满是关切。
过去的事情,廉矜文很不愿意再回忆,可是看着苏桃满脸担心的样子,她不由轻抿了下嘴角,知道苏桃是心疼她,她扯开唇笑了笑,显得云淡风轻。
廉矜文眼眸里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情,这两年她过得有多艰难,熬过了多少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天,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和强三同归于尽的……”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廉矜文始终不能释怀,她转头看向窗外,眼眸悠远,却夹杂着某种痛苦。
听到这话,苏塔心里一紧,感觉到她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将廉矜文的手握紧了一些。
时间回到了两年之前,那天悬崖边的风很大,四周黑沉沉的一片。
廉矜文和强三一起坠落悬崖之后,下边正好是波涛汹涌的海水,好在当时离海岸比较近,不知道是廉矜文的运气好,还是上天格外眷顾她。
她正好被海浪给冲到了岸边,而强三则不知所踪。
她头痛欲裂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而温暖的屋子里,身侧有人小声说着话。
“你醒了。”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廉矜文睁开了眼睛,脑袋还有些发懵,便看见床边支着个小板凳,男子坐在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十分清秀,可爱,双眼皮睫毛浓密,大大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如同星辰,特别是脸颊上挂着的笑容,笑起来有两个虎牙。
看起来十分温柔阳光,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醒来之后,廉矜文只觉得四肢十分沉重,肚子里更是痛得刀绞一般,她费劲地转动眼眸,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环境十分陌生。
她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男子见她费劲地想要爬起来,急忙扔下手里的书,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你……你现在还不能起来,姐姐已经去找人了,她说你快生了。”
快生了。
听见这话,廉矜文十分震惊,脑子还一时回不过神来,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眸呆呆地看着男孩。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肚子里不舒服,坠痛感十分明显。
她能这么快地醒过来,多半也是被疼醒的。
她去孕检的时候,医生分明告诉她,预产期大概还有一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生了。
见她脸色苍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肚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男孩摸了摸后脑勺,涨红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
突然,他的眼眸亮了亮,随后快步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半响,廉矜文感觉到眼前递过来一个竹筒,男孩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喝点热水吧,会好点。”
“谢谢。”
廉矜文也早就渴了,嗓子里十分干燥,嘴唇更是干的起了皮,此刻看见竹筒里的水只觉得更渴了一些,她道了谢之后,便将急匆匆地竹筒接了过来,咕噜噜地喝了几大口。
泉水带着一丝甘甜,润泽着她干燥的喉咙,温润的水入喉,似乎连带着肚子里的阵痛也减轻了一些,廉矜文舒服地叹了口气,将竹筒还给了男孩。
看着她喝光了水,男孩似乎很高兴,这才不紧不慢地告诉她,“这里是玉海村,姐姐发现你倒在了岸边,昏迷不醒,姐姐将你带了回来。”
这么说,是这姐弟两人救了她,廉矜文心里十分感激。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险些痛得让她再次晕了过去,她抱着肚子,躺回在床上,虚弱地闭着眼睛。
这种痛,她大概形容不出来,比当初被强三硬生生断了胳膊还痛上好几倍。
就好像是有人拿着一把愚钝的刀子,在你的身上一刀刀地划着,疼痛到麻木的感觉。
“你没事吧,再撑一会儿,姐姐马上就来了。”男孩有些慌乱地说了一句,见她痛得皱着脸,额头的冷汗唰唰地往下流,沾湿了刘海,凌乱的黑发散在她的耳边,衬得那张白皙的脸蛋更加娇小,楚楚可怜。
耳边男孩似乎还在焦急地说着什么,廉矜文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呼吸声也弱了许多。
但不一会儿,便感觉到房间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
在这异地他乡,廉矜文再次觉得离死亡这么接近。
好在这个渔村虽然偏远,但医院设施都很完善。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才将孩子生下来,不知道从鬼门关走了多少次,其中的辛苦,廉矜文再也不愿再去回想。
医生告诉她,是因为她之前身体受到了重创,加上各种外部刺激,所以才会导致早产。
从过去的记忆之中回到现实,廉矜文脸色淡漠,似乎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事不关己,好像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完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切。
“桃桃,你知道吗?”她转头看着苏桃,眼里的坚毅,嘴角的笑容悲凉地让人心疼,“小渔出生的时候才四斤多,那么瘦那么小,一只手就能托得住。”
说着,廉矜文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苏桃沉默地看着,眼眶有些酸涩。
“不过,小渔自打一出生就很乖,不哭也不闹,静静地躺在恒温室,偶尔还会偏过小小的脑袋朝着你笑,似乎和你有心灵感应似的,那时候看着他,我觉得好像所有的苦都值了。”
“我给他取名叫小渔,是因为他在渔村出生的,那里算是我和他新生的地方。”说到这里,廉矜文停顿了一下,垂下了眼眸,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苦涩。
“那后来你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不管多远我都会去找你。”
看着苏桃着急的样子,廉矜文摇了摇头,“桃桃,对不起,让你担心这么久,但我那时候已经心灰意冷,就算回去又能如何。”
廉矜文说的没错,宾城于她而言就是一个伤心之地罢了。
两人久别相遇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倾诉不完的感情,一直聊到很晚的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起身去睡觉。
得知苏桃早在她出事以后,就辞去了龙霆的设计师工作,而去选择考研学习,她这次来就是来参加米兰的珠宝展,学习交流的。
到了廉矜文的工作室,看着她这几年设计的那些作品,苏桃看的直咂舌。
她走到哪一摞图纸前,都是廉矜文日日夜夜修修改改出来的作品,有初稿也有成型的作品,苏桃也是学珠宝设计的,她自然知道一个好的设计师,是会赋予珠宝灵魂的。
这些作品无不在表达着廉矜文的情感,起初的珠宝色调比较暗淡,有种暗黑的魔力,而之后的作品越来越轻快,色泽搭配十分明亮恰到好处,给人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小文,你简直太厉害了。”